被属下叫醒的司令官武藤信义大步进入指挥部,举起手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愤怒地盯着矾国昭和一群将佐。强压怒火。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挤出一番话来:
昨晚,诸君还一致判断。顽敌不可能在我关东军各部围追堵截的情况下逃窜到东北方向,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主张,责令三个追击旅团严密封锁凌源以东、咯喇沁以西的黑山地区。将这股走投无路的顽敌困死饿死,用飞机炸死!
“可如今,这股顽敌竟然再次攻打我军后方兵力极为薄弱的朝阳城,攻打这个事实上已经成为我军北路部队、南路西线部队物资中转基地的战略枢纽,攻打这个诸君一致认为已经非常安全、两周内就能通火车、一周内就能起落飞机的后方战略要地。
但结果是什么?现在你们竟然告诉我朝阳城突然遇袭,即将竣工的凌河铁路桥再次被敌人炸毁。而且还是远在东面十几公里的大板镇守备中队来的急报,你们,你们这是严重的失职”
素来沉重冷静、喜怒不形之于色的武藤信义说不下去了,他紧握长刀刀鞘,一张脸因出离的愤怒而涨得通红,几乎能喷出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垂头肃立的一群将佐,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下达命令:
“立即撤销第六师团板本右卫门的师团长职务,撤销第六师团参谋长佐佐木吉良的职务,由司令部作战课长佐藤大佐前往代理;命令第八师团长西义将军,必须在三个时之内攻占平泉,彻底堵死这股顽敌的退路,否则,让他自裁殉国吧”。
“嗨依一一。
一群将佐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回答。
满脸羞愧的矾国昭少将上前一步,低头请示:“将军,这股顽敌必然从朝阳经青山镇西逃,很可能在我南北两线结合部突围。卑职恳请将军,给予卑职一个赎罪的机会,指挥驻扎建平的第八师团一部、北路军第三十三独立混成旅团,对西逃的安家军顽敌展开迅的歼灭,彻底洗刷我关东军上下所蒙受的耻辱!”
武藤信义缓缓吐出口气,再次深吸一口气,使劲地挥了挥手:。不!不够!这样的力度还不足以显示我关东军上下的决心,再加上配属北路军的第一骑兵旅团!不,再加上一个航空队!倾尽我所有。务必要把这股顽敌留在关外,挫骨扬灰!”
“嗨依!”
上午七点十分,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烈大爆炸在朝阳城北新建的车站库区骤然响起,转眼间天摇地动,巨大的黑色蘑菇状烟雾,在炽热的烈焰冲击中直冲九天。逃往城南的数千民众和近万民夫被震得东歪西倒,头晕耳鸣,不少人吓得跌坐地上,颜容失色,遥望天空中呼啸直上猛烈翻卷的烈焰乌云,惊恐万状。
紧接着,一阵阵如当空霹雳般的爆炸再次响起,弹药库冲天的火柱带起漫天飞舞的弹药残片以及断梁砖石,遮住了北面大半天空,炽热的气流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浓烈硝烟扑面而来。此种百年不见的地狱般惨烈景象,吓得成千上万民众手脚软,哭声四起,转眼间惊呼哭泣响成一片。
从这一刻起,自九一八之后。辽西地区再次开始出现滚滚南下的难民潮。百余年来荐了活下去而闯荡关外的可怜百姓。为了活下去而逃回关内。
城西北五公里的高地上,所有将士全都停下脚步,引颈回望,神色无比动容。直到最后一股浓烈的烟云在北风中飘散。长长的队伍才继续西行。
马背上,杨九霄对望向身后,低头沉默不语满脸苦痛的顾长风说道:“虎头,实在没办法了,咱们只能这样,看样子这爆炸殃及不到城中和城南,退一万步说,要是真的把整个朝阳城给毁了,也是迫不得已的事,这是国家之间你死我活的抗争,不这样不足以拖住日寇的南下脚步。”
顾长风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咱们没有任何退路。要是不能把日军挡在长城以外,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帆
徐徐开动的卡车里,翟老爷子的孙子紧紧依偎着父亲,看到父亲开裂肿胀的的手仍在流血,连忙把父亲的手塞进自己怀里,凝望父亲凌乱纠结的头和呆滞的眼睛,情不自禁再次流泪:
“爹,我娘呢?为啥总找不到我娘啊?在厂子里五六天了,我天天盼,可我娘没个影子”爹,为啥不带我娘一起走啊?爹、爹”。
两横热泪涌出翟老师青紫的眼眶:“孩子。你娘回家陪你爷爷了,”孩子,你怕吗?”
孩子再次望向车厢里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伤员:“怕,”爹,大叔们都是打鬼子才这样的
“孩子,你想当兵吗?”
孩子愣了一下,突然扑进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不当兵”我要我娘!余”我要回家”
孩子,咱们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