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站班,枢密使率领武将站西班,中书省率领文臣站东班。郑朗职位未明,待会儿站在前面,站在后面无所谓,主要是站在东面还是站在西面,不能上了早朝,两边乱跑。其他的大臣也看着郑朗。
赵祯替他解决了难题,郑朗在待漏院刚坐下不到几分钟,一个太监进来宣旨,着郑朗为集贤院大学士吏部侍郎谏议大夫判枢密院使。
太监宣完任命后,便离开了。但大臣们眼睛一起转向了夏竦。夏竦同样也有些傻眼,自己为枢密使,郑朗为枢密使,再加上一个不管事的王贻永为同平章事枢密使,一个西府,怎么出来三个枢密使?
也不可能是三个枢密使,今天朝堂必然还有动荡,各自盯着夏竦,又低下头,打着算盘。
早朝开始,诸臣鱼贯而入,进入朝殿。
西府最高长官还是王贻永,虽他不管事,但兼着平章事的职位,仍是西府名义最高的长官,这个不用去争,关健是下面,夏竦苦着脸,看着郑朗说道:“行/ 知,你来。”
皇上准备让郑朗为首相的,因为郑朗拒绝,才授予了枢密使之职,夏竦先做退让,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郑朗说道:“夏相公,我资历不及君,还是你来。”
果断地退居第三位。
第二第三问题不要紧,可是三个枢密使,多扎人眼,夏竦感到浑身长着刺儿,瞅着大家。大家也瞅着他,但他很聪明,赵祯出来坐定后。夏竦手持牙笏走出班列说道:“陛下,西府本只有一个枢密使,如今却有三位。雍肿自我朝立国以来未曾有过,臣请求陛下将降臣出放,或为参知政事。”
肯定不能有三位枢密使,必须有一人退,退的人不会是王贻永,人家是伴哥,挂名的,即便是贾昌朝。都没有对王贻永说什么。更不是郑朗,只有自己。
赵祯没有作声,目无表情的看着大家。
郑朗心中忽然明悟,自己一退,赵祯在陈执中与夏竦之间做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夏竦。可是担心大家反对,所以才有早朝这么一幕。
但赵祯恐怕不会如意。
果然。侍御史知杂事张昇走出班列说道“臣弹劾夏竦,前谗言石介不死,富弼yīn使契丹谋起兵,又谗介说敌不从,更为弼往登莱用重金收买数万人作乱。乃使朝廷发石介棺,果死。此人yīn险如此,如何担待两府大臣,陛下三思。”
不说你jiān邪秽臣小人,可yīn险二字,想赖都赖不掉。
首相不提了,就是两府,夏竦都没有资格呆下去。
张昇退回,御史何郯又走出来说道:“昔rì朝廷为夏竦所误,疑石介,遍根问旧来交往臣僚,中外传闻,颇甚赅异。石介平生,颇笃学问,所短者,道不全却喜为人师,使后生从学者多流荡狂妄之士。在太学rì,不安本职,专以时事为任。此是所短,其于它事,计亦不为。况石介前年病故,众所明知,即便石介存,一小丈夫,又能有何为?臣闻此事造端全是夏竦,初yīn令人摹拟石介书迹,作前来两府简尺,妄言事端,yù传播入内。且夏竦不知石介已死?其意本不在石介,盖因范仲淹富弼在两府rì,夏竦有枢密使之命,当时君议不容,即行罢退,疑仲淹同力排斥,以石介为仲淹荐引,故深恨石介,以污忠义之臣。伏望陛下明照夏竦之险诈之心,亮仲淹、弼之大节,纯是忠纯,特排jiān谋,以示恩遇。自夏竦力行此事,中外物议,皆知不可,然未尝有敢言者,因虑时论指为朋比。臣若不陈始末明辨,即是深负言臣之失,望圣上明察。”
这些话何郯隐忍了很久,可是贾昌朝在朝堂作威作福,一直不敢说,如今贾昌朝出了朝堂,郑朗回归,阳气胜过yīn气,何郯一股脑全部道出来,老账新账一起算。
又有两位御史先后弹劾。
郑朗手持牙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没有吭声。
何郯进谏有了效果,这是一种风向,夏竦想做首相,十有**不大可能。但何郯自己也出现失误,为什么赵祯先提拨贾昌朝,后提拨夏竦,正是想清扫范仲淹在朝堂留下的痕迹。就事论事,又何必杂七杂八地说什么范仲淹与富弼,反而降低了效果。
到此,首相人选已经明了。
一些言臣还准备出列附和,看着赵祯表情,退缩了。
大殿一片寂静,看到大家不说话,郑朗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奏。”
“奏来。”
“臣一奏仓粮,”郑朗说道。仓粮不仅是关系到救济百姓,以工代赈,也关系到兵士。兵士供粮不足不算,又食霉米,心中必然不服。郑朗这次回来,对枢密院进行一些改革,主要还是为了强兵。后院失火,如何强兵?
这几天与张方平进行了暗中调查,郑朗从河北回来,一路也曾刻意暗中盘问,仓粮出现严重的问题。首先便是腐粮,当初设仓法时,郑朗就考虑到这一情况。
粮食一年年堆积,必然陈腐。所以制订一项条款,与各州县酒院联合,反正酿酒多是国家经营的,每年也要进购大批粮食,酿成美酒销售,以替国家谋利。
用陈粮代替新粮酿酒,产量稍稍偏低,影响不大,可是陈粮更容易出酒,速度快,周期短,只要粮食不霉变,成本相当,那么两年一换,仓里便不会出现陈粮。损失仅是翻新出陈的部分浪费,不算太严重。
这是郑朗经过反复盘问核实后制订的策略,甚至亲自问过看过对比过新旧粮的酿酒结果。
然上面想得好,到了下面却是不同。出现霉粮。有三个原因,保管不当,即便将粮食运进粮仓。也要翻晒,晒干后入库,库里有一些防cháo措施。但有的小吏根本就不管,甚至不布置防cháo措施,将这笔钱省下来,装进自己腰包。更有过份者,收取贿赂,让cháo粮入库,这个不霉变腐烂才怪。第二个便是职权问题,有国库。有州县,有县库,涉及到三司、中书与地方,分工不明,造成漏洞百出。第三个便是吏商勾结。商贾手中霉粮更多,有的粮商经营粮食,主要贪图丰收上来与chūn荒的差价。以及各地粮食差价,这是正常的经营手段。但有的商贾不同,很是黑心,贪图的却是荒年之利,比如马上全国xìng的灾害。江南正常年份一石米只有五百文左右,可是到年底后,朝廷如果没有处理好,能涨到三千文。有了灾年,他们出手了,谋利了,不会有霉粮,可没有灾年,耽得久,无论怎么保管,也会有霉粮。不能让这些霉粮腐烂,于是与国仓的小吏勾结,给一些小钱,用霉粮换国仓里的新粮,将损失转移到国家身上。
因此庆历三年全国xìng的粮仓空虚,才过了三四年,仓库里便出现大量霉粮。
赵祯脾气算好的,听后也怒道:“张方平,为什么你不说?”
张方平硬着头皮,走出班列答道:“陛下,三司仅有部分调度之权,却没有盘查与管理之权,乃是郑朗委托臣派人调查,才知道的,这已是逾权之行为,臣也才得知,让臣如何说?”
你不能怪俺,要去怪贾昌朝与陈执中,与俺没有关系。
赵祯语塞。
陈执中蹙眉,也不能怪俺,贾昌朝一手遮天,让俺怎么办?
但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郑朗也不喜,出了问题不怕,就怕推卸,而不去处理,因此继续说道:“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