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贝州百姓汪文庆、郭斌、赵宗本、汪顺等人,看到王则手下伤亡累累,特别是伤兵,痛楚百般,但看不到王则施展任何佛法救治,终于产生怀疑。
他们又是王则的帐下军官,一旦城破,有可能就要伏诛授首,密谋投降朝廷。趁夜晚巡逻之际,在城上用箭系书信,射于宋军大营,约为内应,共同破城。第二天夜里,放下绳索吊蓝,引官军登入敌楼。既纳数百人,汪文庆大喜,以为可以立功。但这几百名宋朝官兵忽生奇想,想立首功,将绳子拉了回去,不让后面宋军登城。然后放火焚烧敌楼。王则与王凯在城下气得要跳脚,知道必败,派人在城下掩护。
一把火将反贼一起烧醒,无数叛兵蜂拥而来,一会儿登城官兵不敌,在王信的掩护下,复放绳索与摇蓝而下。这一夜,若不是这几百名官兵专功,很有可能就将贝州拿下。赵祯听后,同样气得跳脚,但这些人敢专攻,也说明他们很勇敢,发作不得,没有追究,授文庆、斌西头供奉官,宗本、顺右侍禁。
大家只是叹息未得功,却忽视一件最重要的事,城中叛兵士气已经低落。
还有一件事又可以证明。
看到贝州独木难支,王则秘密派人通知深州士卒,他的信徒庞旦,让他们在深州起事互相遥应。庞旦与其徒党谋以元日杀军校,劫库兵呼应贝州城。可此次他们很不巧,深州知州乃是赫赫有名的江东三虎王鼎。他连权贵都不怕,哪里害怕这些反贼。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参与谋反派亲信到城外主事,实际为之阴备。几日侦知后,将僚吏召集,置酒如常,叛党不敢动,王鼎捕首谋者十八人入狱。得到口供后,禀报朝廷,等待转运使前来审决。转运使未至但因为信徒多深州城波涛汹涌暗流激荡,有部分兵士参加了王信的佛教,看到人心浮动,想劫此十八人举事。王鼎听闻后,对僚史说道:“我不能拖累诸君。”
不等转运使来,将其中数名桀骜不驯者斩于市,看到人头对于自己,这比夏辣危害更重。不管怎么说,自只替夏竦说过一些好话,夏棘多少抹不开这层关系,对自己不敢使过份的小手段。贾昌朝不然,契丹一行,自己与贾昌朝已经成一生的政敌。这个人万万不可再回到朝堂!
郑朗将奏折传递下去。
大臣看后,一个个不作声,但知道皇上动怒了。一个小小的贝州,调动数万兵力,三员虎将,一个前任首相,一个开封知府,一个名门世家将领,动用无数人力财力,却不能将贝州拿下,是何等的耻辱。
庞籍更不能作声,明镐正是他推荐的。
文彦博忽然说道:“陛下,让臣前去河北吧。”
诸位大佬当中,郑朗为枢密使,不便前去,太掉身价,剩下能懂军事的大臣第一是庞籍,但庞籍推荐了明镐,已失去话语权,第二便是自己,拖不过去,于其让皇上发话,不如自己主动请荐。
赵祯说道:“准。”
明镐不换不行了。
郑朗看了一眼文彦博,趁赵祯还没有下旨之前,说道:“陛下,还是让臣去吧。
赵祯说道:“不准。”
一个小小的反贼,居然动用西府首相,成何体统?
陈执中说道:“行知,你去是不妥。”
宋庠接着说道:“行知,即便你去将叛贼剿灭,也会耻笑天下。”
夏蛛说道:“行知,非是你不能前去,以你之能,前去必会建功,可朝廷诸事烦多,也不能指望你一个人,对国家不利也。”
张方平气得想要揍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别人能说,你不能说,枉郑朗当初不顾君子党势大,替你在讨公道。
但郑朗并不生气,夏棘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赵祯要刺杀赵祯,别人不知道,只有夏蛛知道,鼎办附和,陷得太深,反而为赵祯反感,因此蹦达不长久。而且这件事不久就要发生,自己呆在京城并不合适。
徐徐说道:“陛下,贝州叛乱,仅是一件小事,臣疏忽了,以至拖到今天,臣有错也。故臣请命前行,是欲将功折罪。而且贝州拖了很久,震动天下,会让许多人产生叵测之心。又有,西夏那边动向不明,贝州之事不可再拖。”
最后一条郑朗指的是没移皆山投奔一事,其他大臣不知道,因此文彦博说道:“西方元昊已死,边境安宁,行知不用操挂。”
“宽夫,非是如此,以防万一也。”郑朗说了一句,又对赵祯说道:“臣对贝州也做过一些思考,是乃有备而去,臣达贝州,保证十日即可将贼平灭。”
这次文彦博不敢作声了。
王则反了好几月,官兵都未将贝州攻破,即便文彦博主动请行,也是硬着头皮请行的,哪里敢保证十日即可将贝州城拿下。
郑朗又说道:“但臣前去贝州,需要朝廷提供一些条件。”
赵祯问道:“说。”
显然郑朗刚才的话让他心动,贾昌朝不行,明镐不行,若是文彦博不行呢?朝廷糗大了。
“陛下,贾昌朝对经学十分精通,然疏于吏治与军事,故贼在他管辖范围乃不觉,党羽潘方净害怕,怀刃执书去大名府告发王则。却被贾昌朝斩杀。后来掩饰此误,说是执刃不诡。贼约于元旦而叛,潘方净为何于冬月行刺贾昌朝而惊动朝廷乎?”
根本就没有道理。
就算潘方净想学荆轲,那么为何作书详细的禀报王则谋反一事?
继续说道:“有贾昌朝掣肘,军队不能合为一心,难破贼众。故臣以为贾昌朝不能居于大名府,北方乃是国家要地也,需一能臣主持。臣以为应将贾昌朝调往西京。”
赵祯沉默一会说:“准。”
郑朗与贾昌朝不合,大家全部心知肚明,此事上贾昌朝表现是不大好,郑朗也没有弹劾,仅是调往西京,平级调动,能说得过去。不过若是让贾昌朝戴上一个吏治军事皆不通的大帽子,贾昌朝前途堪忧,所以犹豫了一会儿。
郑朗继续说道:“臣再请求内藏库出所有牛羊皮,让臣前去使用。”
“为何有此谏?”
“贼用床子弩洞穿了气球,乃呼破赵得胜,是谓明镐对格物不精通导致,故臣用此替朝廷正名,替格物正名,打击敌人士气。”
赵祯这一回没有犹豫,打到现在,花的钱海了去,不在乎这些兽皮,说道:“准。”
郑朗又说道:“夫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在其位,必须谋其政。两府宰执处理全国事务,但若到地方上主持事务,再主持两府事务,鞭长莫及。且两府宰执一去地方主持事务,必集军政财三权于一身,再遥控两府事务,是开权臣之先河。”
这件公案是自韩琦开始的。
郑朗话还没有说完,赵祯眼中露出欣赏。
宋朝制度一再分化权利,架空再架空,重叠再重叠,就是预防权臣产生的。
郑朗又说道:“且东府产生一些争执,影响了政务,因此臣以为可以让夏蛛任枢密使。”
赵祯动容了,说道:“淮。”
不但赵祯,其他大臣一起动容,夏楝这样争来争去的,担任首相已经无望,朝堂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皇上对东府的争执产生严重不满,陈夏二人必裁去一人,会是谁?夏竦必会调往地方。这是何等的胸怀,于是大家一起看着夏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