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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十章 苏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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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李德政军队一来,什么侬智高也会被平灭吧,那么与狄青什么事也不干了。说做就做,派使去安南付两万缗钱现钱,再于邕州附近准备一万军队所需的粮草,并且承诺事成之后再赏三万缗钱。

而且他还有一套说辞,交趾本来准备今年入贡,但属下侬智高叛,道路不通,曾累移文乞会兵讨贼,而朝廷久未报也。观其要约心诚,纵不能剿灭贼党,也可以使其相离贰心。

有没有这回事,有,侬智高这个造反分子,宋朝头痛,李德政也头痛。他也想将侬智高歼灭了,顺便带兵一测宋朝在岭南虚实。但赵祯不是傻子,李德政在南方做的一些小动作,赵祯也看得清楚,只是迫于北有契丹,西有西夏,宋朝没有精力转向南方。但现在形势不同,契丹与西夏打得热火朝天,宋朝君臣每天看着特务营送来的情报,就象看一篇精彩的连载小说,看了上文想看下文。宋朝也有精力分出一部分重心转向南方。因此李德政派走马承受李宗道发交趾兵二万,由水路入助王师讨贼,说得很客气,赵祯却没有答应。

所以余靖进一步劝说,交趾是善意,不用过于担心他们,他们只想经营南方,对我朝没有恶意,宜听其出兵,若阻其善意,一旦生气起来,必暗中助兵侬智高,就象西夏暗中派军队助北阻卜一样,歼灭侬智高难度反而增加。接到余靖使者请求后,李德政大喜过望,好,好,改口了,我会派五万兵马助宋灭侬智高。

对于余靖弄这些小动作,狄青十分恼火,他是武人,嘴拙,只讲了一个道理。李德政声称言派步兵五万,一千骑兵驰援,未必是真实。以交趾国力,动用五万兵马得需多少钱帛?而且假兵于外以除内寇,非我利也。一个侬智高横蹂二广,都不能讨,假蛮人兵,蛮人贪得忘义,因而启乱,何以御之?要么兵马数字是假的,以贪勒宋朝钱帛。要么是真的,问题非常非常的大条,看似在宾州聚结了大量兵马,都是杂牌军,连侬智高都对付不了。自己带了兵马过来,仅五千人,还有一万兵马在海上,未至,郑朗带了一万人,却要留八千人在荆湖南路,只能有两千兵马进入岭南。这个一万两千兵马仅是去过海外,对南方湿热天气相对比于北兵要适应一点,用来对付各个山寨蛮子的,战斗力并不强大。宾州兵马不及侬智高,自己一万七千人马不及交趾五万军队。正大光明进入宋境,一旦起了歹意,如何了得?

狄青光火,郑朗更光火。

写了一奏,奏折上只讲一个故事,一个猎人善长用笛声模仿群兽的声音。路遇一只豺不敌,爬到树上,于是用笛声仿狼声吹奏,引起一头狼,狼将豺赶跑了,继续困在树上,又引来虎……当然,所有敌人陆续撵走,但留下的敌人越来越强大,最后下场可想而知。

这是宋朝史上最惨痛的教训,引金灭辽,引蒙灭金,如愿以偿了,可最后是什么结果!

然后写了一封信斥责余靖,君以敢言耿直自居,曾因进谏而唾面于帝脸颊上,为何与一武人争功!

什么计策,纯是居心不良。直接将余靖这个小心眼揭开。

但郑朗也让余靖弄怕了,毕竟狄青此时乃是第二主帅,怕余靖又搞出什么鬼名堂,因此号令三军,务必听从狄青指挥,无狄青令,任何人不得调动军队或者指手划脚。

又写信给李德政,此乃我朝事务,君不用费心了。至于余靖带去的两万缗钱,郑朗有些肉痛,南方开发得投入多少钱帛?但就当被官员贪污了。

随着草草将衡州事务安排妥当,不顾月儿即将到来,率领两千兵马再次南下。

渐渐到达桂阳,一个面色黝黑的大汉将他们拦住,说要见郑朗。

士兵不敢阻拦,时常有百姓前来诉冤,郑朗也一一接待之,成了惯例。实际郑朗自己并没有多少精力管百姓的冤枉,简单的道理,是捡西瓜还是捡芝麻?

有时候逼得无奈,改从水路出发。当然,下属们不知道郑朗存在这个想法。

郑朗来到前方,看到这个大汉,忽然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来,说道:“戚林,辛苦了。”

看到郑朗这个动作,司马光眼睛一亮,他想到一件事,特务营成立始久,各个斥候全部散了出去。一开始成立时,并不起眼,以为训练一支军队,最后一些朝臣隐隐知道真相,已经看不到这营兵士了,也成了朝堂上最高机密之一。毕竟许多事情不能曝光的。

这个大汉大约便是特务营刺探之一。

大汉站起来,恭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说道:“这是属下带来的情报。”

郑朗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神情。特务营立功不小,但牺牲也惨重,陆续已经因为种种原因,牺牲了二十几名兵士。即便活着,在各处也吃了无数辛苦,温和地说:“戚林,随我一道进桂阳城,休息休息。”

然后打开文书,司马光好奇的瞟了一眼,但看到三个字后,他脸色大变。

苏茂州!

宋朝称为苏茂州,实际交趾人称为苏州与茂州,乃是二州。在钦州与邕州交界处各羁縻州的南面(高平、谅山边境越南一侧),此时归属交趾管辖,但与七源州、广源州一样,都是扯皮的地方,很难说是交趾或者是宋朝的。

一般大臣也许对这三个字眼十分陌生,可是司马光记性好,对它历史十分了解。黎桓侥幸逃过宋朝剿灭后,认为宋朝软弱可欺,实际不然,宋朝困于李继迁与契丹,当时情形确实无力分心南方。用兵少不能剿灭交趾,用兵多不值。于是黎桓负阻山海,屡为寇害,失藩臣礼,曾率战船百艘寇如洪镇,大掠百姓与财物而去,随后苏茂州蛮兵寇邕州所管的禄州(谅山东北,边境越南一侧)。赵匡义无力南方,对南方用抚宁之策,没有问罪。真宗时,交趾效诚场民以其头领黄庆集数百人来投,有官员存开疆之心,想借机收复交趾,宋真宗不同意,将这些越南人重新送回去。越南黎李改朝换代,黄庆集、黄秀蛮等千余人以不从驱率,戮及新族,再次投奔廉州,广州知州凌策上书言发本道两千人平交趾,以庆集等人为先锋。真宗继续反对,一味怀柔是不对的,不过此次反对却是正确的,想消灭交趾,两千人去干嘛的?当点心人家还嫌不够吃的。

再到仁宗时代,越南郡人陈公永等六百人内附,李德政公开派兵千余人入境抓捕,赵祯仍然坚持怀柔政策,将他们送返回去,仅诏书戒李德政不准杀害陈公永等人。此时郑朗已经渐渐进入中枢,知道,没有管,国内那一摊子事太烂了,无法分心。直到李德政发兵攻占城(南越,李越仅是拥有唐朝交州一带的北越地盘,但占城以前一直臣服中国,故古代中国也将占城当成自己核心的属国之一),正好杜杞在南方为转运使,于是诏杜杞度唐朝以来要塞十六处,发兵守之,防止交趾突然入侵。

当时又有邕州官员诱苏茂州韦绍嗣、韦绍钦三千余人入居内地,人已经逃到宋朝来了,李德政表求所诱,赵祯仍诏尽还之,只是再令李德政约束边户,不准相互侵犯。

所以看到这四个字后,司马光面容失色。

平叛侬智高是对的,那怕借机进入广源州与七源州也可以,但打起苏茂州主意,有可能就会引起天大的乱子。他担心地说:“郑相公,苏茂州不可啊。”

郑朗却望着远方,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不可,可有的时候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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