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与王安石知道真相的,其他人不知道真相。
主要是郑朗剥夺职务不是从会溪城事件开始,而是自从两广到潭州就开始的,当时郑朗功劳太大,赵祯为保护郑朗,剥夺了郑朗部分权利。
能退就能进,这是替郑朗重新进入两府打下基石。也是信任的一种方式,就料定了郑朗对权利不是很看重,不怕剥夺权利后郑朗会动怒或生怨气。
因为剥夺权利在会溪城事件之前,让大家一起钻入误区,反而看不到真相。
这其中包括聪明过人的庞籍与韩琦。
但又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困惑,说皇上忌惮,又不象,能看出来皇上对郑朗比以前更器重。但为什么要打压郑朗?
曾公亮道:“若是河工竣工,我就是拼着辞去宰相之职,也要进谏,让皇上召行知重新进入两府。”
“如果曾公高义,我身为言臣,到时也会不惜这身官职,向皇上进谏,”杨畋道。对郑朗杨畋感情也很深,杨家渐渐没落,只有郑朗言语中对杨家还是很看重,特别推崇祖上杨业与杨延昭。
但原因他也不知道的,后世杨家将都神话了,对郑朗多少还有些影响。
于是大家一起商议,怎样才能在河工竣工后,让郑朗返回朝堂,以正朝纲。王安石与司马光一直未插言,别人以为他们避嫌,实际二人心中有数,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简单。
总之,韩琦一些做法,让许多大臣感到不满意了。
其实司马光两月前也上奏一篇长篇奏折,隐晦地提到这件事。说赵祯有汉中宗(汉宣帝)之严恭,文王之心小,可大小国政多廉让不决,委于臣下,虽所委之人常得忠贤,万一有jiān邪在,岂不危哉。
又说了其他的事,实际开篇言此,也是对如今时局略有不满,不过他不便说得太清晰,与韩琦强行角牛,以他的资历远远不足,不是他的作风。
各有各的难处。
张昇气愤难当,诸多大臣不满,韩琦才是真正要喷血。正准备想对策,赵祯将他召入皇宫,责问道:“为何我派中使王中庆、梁德政发车乘召曙儿进谨,仍称病不出?”
这个皇儿倒底要怎么做?
难道现在就想让我将皇位交出才甘休?
韩琦答道:“陛下,你想一想,当初汤召舜,舜如何做的,舜召禹,禹是如何做的,更不要说夫子推崇万分的季札。”
季札可是chūn秋一个妖人。
首先妖在德cāo上。因为有德行,寿梦想要将吴国王位传给幼子季札,几个兄长也争相拥戴,仍季札坚决不受,坚持让大哥诸樊继承王位,连同百姓也不放过他。为兄长与百姓所逼。一度隐退于山水之间,躬耕劳作。
诸樊无奈,做了吴王,仍想让季札上位,于是改传子之传统,不传子,而将王位传到弟,希望几代传递下去,最终王位传到小弟手中。到了老三夷昧临终前。要把王位传到季札,季杞仍不受,并且再度归隐,表明心意。
其次妖在对乐律jīng通上,甚至听到一国之乐,就判断出这一国的命运(见古文观止《季札观周乐》)。郑朗对乐律算是比较jīng通了,但肯定做不到这一步。
然后妖在对时局的洞察力,遇到郑国子产时,对他说,郑国国君无德,在位时间不会长久,将来王位一定会传到你手中。你治理郑国时。务必工谨慎,以礼持国,否则郑国难逃败亡命运。
一一中的。
这个人从自古以来,一直被人称颂。认为是chūn秋贤人代表之一。
所以郑朗一直说好坏难以评价。张昇看到的是赵宗实将皇位皇储当成儿戏,韩琦却说成德cāo之美。都不对!只能说一件事,可以这样评价,可以那样评价。
赵祯沉默不言。
韩琦还有一着后手,说道:“陛下,不但皇子贤明,皇孙前去郓州,诸臣工皆反应皇孙乃千古英主之象也。”
对郑朗能教育未来的帝储,许多人看得眼红。但没有办法,若不这样,换不来郑朗这一派系的支持,若是赵宗实听话还好些,关健他在犯邪,若是郑朗这一派系忽然倒台,凶多吉少。
不过下面舆论是不错。
郑朗站在身后细心教导,赵顼天资不错,已经人模人样了,至少与下面官吏乡绅会谈时,能用得体二字,若是再考虑到他的年龄,他的身份,便被披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还有一条,因为高滔滔瞒得紧,世人皆不知道赵宗实身体差,以为赵宗实才三十几岁,未来太子皇储名声是好听,但等到赵顼上位时,还不知道会过二十年,或者四十年,郑朗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直忽视了,以至几年后韩琦痛惜万分。
但还是没有安多少好心,不说世子,乃说皇孙,一旦这个名份定下来,赵顼再也不能呆在郓州。
朱标能得皇子,是有一个好皇孙朱允玟。胤禛能得皇位,也是因为有一个好儿子弘历。什么夺诏疑案,那仅是后人度撰出来的。父子俱佳,才是康熙最终将皇位传给雍正的最终原因。
国家要一代接着一代传递下去,皇子人选重要,皇孙人选同样重要。
面对这个大课题,赵祯终于额首,道:“你去问一问他究竟想要什么?”
别要来什么季札,那是传说,是虚的,朕也不是好忽悠的,来点实际的东西。
“喏,”韩琦略松一口气,累得不行,然后去见赵宗实。
赵宗实可不顾他有什么想法,派人对韩琦说,我生病了,身体不好,不见韩公。
韩琦气得要发疯,想一想,将孟阳喊来,询问原委。
孟阳支支吾吾。
韩琦喝道:“此等国家大家,关系到大宋未来前途安危,你想胡弄本相么?”
孟阳将内幕说出。
韩琦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喘粗气,气得要死,俺们在外面替你拼死拼活,你都好,居然写一辞表赏十金!又问:“皇子有没有生病?”
孟阳又支支吾吾。
“说!”
“这几天未曾……”
韩琦又疏忽了,这几天未曾,以前生过,可那一个人未曾生过病?他听看重的是这几天是好好的,不是生病。
无力地挥手道:“你先下去,听某召传。”
“喏。”
韩琦又将欧阳修与王陶等人喊来商议,本来还有一个好人选,司马光。不过郑朗当着那么多人面,批评了司马光,大约这一回这小子不会再替他们卖命了。
况且宫中已经将赵顼放在郓州,也无需卖命。
韩琦说道:“诸位,皇子实际没有生病。”
“啊,”几个人一起张大嘴巴,真生病了拒旨还情有可愿,这个没有生病,那么做得太过份了。
韩琦又问道:“如今之计怎么办,你们看看我这里。”
说着拍打着堆得如山一般的各地奏折,说道:“我都没有心情替国家处理公务,此事勿务要早决。”
他郁闷,欧阳修也郁闷。中书还有一个首相曾公亮,但在二人联手之下,将曾公亮排除到外围,曾公亮很干脆,既然我到了外围,索xìng不管不问,做一个打酱油的。
韩琦是一把手,曾公亮是二把手,排除在外,欧阳修就成了实际的第二把手。本来政务非他所长,再加上韩琦分去jīng力,欧阳修也感到苦逼。有时候不禁回味以前的时光,虽然权利小了一点,想喷谁就喷谁,活得多轻松自在?
这个rì子大约是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