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役开始打响。
章率领着五千宋军,三千五百名临时征召的各族壮丁,浩浩荡荡地向赏移口出发。出了萧关,章将刘昌祚喊来,仔细地吩咐了几句。刘昌祚感到不满。
章低声说道:“当真我们为了轻宁族报仇?”
“是啊,我也不解呢。”
“这是做一个样子的,包括那些已来我朝的各寨,为了安排他们,朝廷可能最少浪费两万多缗钱,但必须将他们安排好,树立一个榜样。但多了,朝廷就拿不出这么多钱帛出来。既为榜样,不能离敌境太远,故将他们安排在葫芦川与没烟前峡。然而弄不好就能弄巧成拙,因此让他们抽一些壮丁,然后……”
“我懂了,可这个,这个……有点残忍。”
“也不能算是残忍,有更长的用意,也许几年后你就知道了,”章说道。王韶也没有泄露赵善金的真实身份,不过说了有可能特务营在策反此人,让种谔与章勿得泄露,在这之前,不能让赵善金太过难堪。然后三人商议了一系列的计划。怎样才会使赵善金不难堪,又要达到军事目标,还能使这些部族不会被西夏人重新蛊惑,因此就有了这次攻打赏移口的军事行动。
八千五百名将士,所需物资更多,后面还有三千名民夫,兵贵神速,刘昌祚先行率领三千骑出了萧关,包括两千名挑选出来的各族壮丁,他们各自有马,当成先锋军队使唤的。利用速度先行出发,开山劈路架桥。诸羌兵也不以为意,西夏在赏移口兵力并不多·屠杀没有防备的轻宁族可以,但对付强大的宋朝军队,未必有胆量出关正面交战。况且后方还有五千多军队,在后面迤逦而行·紧紧跟上。
越过地形坚险的萧关峡谷,不远处就是另一处天险,磨脐隘口。两边皆是高耸入云的大山,猿鸟难渡,中间几座高山崖壁陡峭,如同凸出的磨脐一般,葫芦河从南而下·生生挤出一块河谷,向北流淌。因为这里地形原因,郑朗离开泾原路后,发生过一系列的争夺战,双方都想在此设关卡,皆被对方催毁。
后来看到不成功,双方守将默契地隔着葫芦河,各设了一个哨所·当jǐng戒作用的。
隆冬时分,连架浮桥都省去了,刘昌祚带着三千兵士·踩着冰块,渡过葫芦河,对面敌人哨所上响起jǐng戒的号角声。
刘昌祚说道:“就在此扎营吧。”
大家雀跃,无他,再往前去,就是赏移口了,主力军队未跟上来,大家皆没有多大底气。特别是那些投奔的各族子弟兵们。
一起下了战马,准备扎营,刘昌祚又派出斥候到前方打探。斥候刚离开不久·就骑马往回飞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刘将军,敌人出了赏移口关,向我军扑来。”
“上马备战。”刘昌祚喝道。
一个个丢下辎重,重新披挂,仅是一会儿功夫·西夏军队飞奔而来,看着一队队人马自峡谷里窜出来,刘昌祚喝道:“上。”
不退反进,率领着三千兵士反而迎了上去。
眨眼之间,刘昌祚第一个冲到敌人面前,手中大枪狠狠一刺,竟然刺破了敌兵盔甲,深深扎入此人的胸口。刘昌祚用力一挑,将此人挑下战马,不顾此人是生是活,又向第二人冲了过去。
后面的羌人都听到枪扎入盔甲那刺耳的声音。
他的勇猛带动了手下将士的积极xìng。
两军迅速混战在一起。
不过这些杂牌军未经过整合,也许他们个人战斗力还是很强横的,但缺少了配合,又没有什么象样的武器与盔甲,不到一个时辰,渐渐出现败象。刘昌祚喝道:“撤。”
听到他喊撤,几乎所有人落荒而逃。
西夏人并没有放过他们,继续在后面追赶,刘昌祚带着手下重新逃过葫芦河,又向萧关方向逃窜。
章一听大惊失sè,败军如山倒,自己手下虽训练有素,朝廷又派了一些老兵前来传授实战体得,教导他们报效朝廷,忠于皇上大宋,可实战经验同样不多。
一旦让刘昌祚掩卷过来,将阵型冲乱,连带着中军以及后方的民夫都会大败,牺牲将无可估量。想了想,又派了大姚小姚兄弟急率一千jīng骑,上前支援。
姚兕姚麟兄弟一个时辰后迎上了正在逃窜的宋军。
主动让开一条道路,让败军从东面逃向后方,兄弟二人却带着一千jīng兵从西侧主动杀了过去。
实际此次郑朗派出的六名大将,无一不是良将,不但有智慧,并且个个勇力过人。两军又绞战在一起。
看到姚氏兄弟在前面顶住,刘昌祚喝令败军停下逃窜,一部分新征收过来的诸族子弟仍往后逃跑,但还有一些将士停了下来。刘昌祚重新匆匆整编,再次杀了回去。
双方惨战。
一会儿宋朝主力部队渐渐逼近,西夏迫不得己,吹响了号角声。
双方第一战,西夏大捷,一路杀到这里,几乎将刘昌祚的手下击毙了一半兵士。但要怎么看,宋军牺牲虽多,多是新近投奔的诸族子弟,刘昌祚带来两千新人,能平安逃出去的只有小半人马。宋军自己损失并不重。而且因为诸子弟惨遭杀害,这些部族与西夏的仇恨更深,以后西夏想侧反不易了。但实打实,宋军是输了一仗。
种谔一怒之下,从胜羌寨、通远寨拨出四千兵马,前来支援。
一万浩浩荡荡地向赏移口冲去。
赏移口夏兵欢天喜地,不过闻讯后,李开泰急忙从他地征调军队过来,然后组织城防。
也不是太惧,赏移口虽失守过三次,那都是特例,正常情况下,想凭借一万来宋军攻破不容易的。它本身就建设在一个陡坡上,离下面的谷地有一百多米·占据着据上临下之势。况且现在关城也比当初更高大坚固。
不久宋军到达。
李开泰也不以为意,从容地命令着兵士将各种防御器械,滚木擂石搬向城头。
让他想不到的是宋军一没有立即攻关,二没有安营扎寨·而是在谷地坡面下端摆放着许多奇怪的武器。
一会儿巨大的闷响声从那些物事里喷出,一个个球状物事电闪雷弛一般,飞到关头上,或者关内轰炸起来。有关墙掩护,火炮威力不能全部发挥,但声势赅人,不时有西夏兵士被炮弹击中·有的让冲力生生带到半空中,西夏诸将终于一个个sè变。
李开泰将诸位将领召集,关内兵力少,又缺少犀利的武器,象这样下去,赏移口必失。一旦赏移口失守,大门敞开,那么岭北诸族正因为旱情·饥不择食之时,会全部投奔宋朝。这个后果那一个人都不敢承担。再说事不过三,赏移口已经丢失了三次·再丢,同样无法交待。
妹勒易迂说道:“开泰将军,不如这样,宋军远道而来,凭仗武器犀利,对我军恐吓,但我们是否能再次来个出其不意?”
“怎讲?”
“主动打开关门,扑下山去,将那些武器抢过来。若得到那些武器,用于守关·就是我们人马虽少些,也足矣。说不定后方能将它参破,研发成功,更是居功甚伟。”
“妹勒将军,不可轻视宋军啊,虽是两个文人领兵·那个种谔不能低估的。”
“开泰将军,种谔仅是武将,文人执掌知军,种谔能有什么说话权利,你自宋朝来,宋朝那些规矩你不是不懂。”
“不妥。”
乍听妹勒易迂建议是不错的,况且妹勒族也是西夏大族之一,话语权不亚于李开泰。而且在诸人心中,对李开泰印象也不大好,其他诸将纷纷附和。
李开泰为他们所逼,只好说道:“妹勒将军,既然你说成功,本将给你一千五百人马,但你必须立下军令状。”
“好。”
妹勒易迂立下军令状,率领一千五百人马迅速打开关门,冲了下去。然而宋军不慌不忙,前面火炮还在轰炸,后面闪出一队人马,手持着神臂弓,分队shè击。
还没有到坡下面,就倒了三分之一的人马。随后宋军又从后面分出几队`骑兵,从弓弩队与火炮队的缝隙处,迎了上去。一番轰炸与shè击,已让妹勒的手下吓破了胆,再遭到骑兵的迎头痛击,一个个拨头向关内逃去。差一点在掩卷之下,连赏移口都丢失了。折损了六七百兵士,一个个老实了,不敢再提主动出击。可李开泰在暴怒之下,按军令状将妹勒易迂斩杀,以戒军令。
然后安抚军心,驻守城防。
双方鏖战了三四天,每每赏移口摇摇yù坠,但每每坚持下来。双方各有牺牲,可是相对于宋军,此次作为守方的西夏军队牺牲更惨重一些。一些武器已经改变了攻防之间的差距。
熬不下去了,李开泰不得不象天都大营求救。
赏移口是不能再丢的,天都山不得己又分出三千兵力,前来赏移口。这次李开泰一颗心才安定下来。但宋朝又推出一个毒招。西夏攻打绥州,抽走许多兵力,天都山那边也要防御,导致赏移品到折姜会一带兵力薄弱,还有一个办法,将各族壮士集中起来。关健这一年西夏收成很不好,百姓缺衣少食,国家也是如此。集合起来,最少得供应他们粮草,然而能耗起么?于是岭北其他地区兵力更是薄弱。
于是宋军派出两千骑,自小道潜向岭北,一不烧二不抢,只是带着各种砒霜与巴豆等恶毒的物事,象是不要钱一样,倾倒到各村寨水井里。
若平时这样做很无理的,大不了再挖一个水井,尽管这里多是山区,寻找水源不易,挖井也不易,但挖井成本难道抵上这些砒霜成本?当真不要钱?要钱,要很多的钱。
可这是非常时刻,前面诸族叛逃,天知道余下的各村寨百姓是什么想法?又是隆冬,泥土坚硬。这一倒,整个岭北人心惶惶。本来李开泰用血腥手段将诸族震慑了,可诸族又开始产生叛逃的念头。至少得用水吧,不能天天煮雪水来解渴。
宋军这一招实在太损。
迫于无奈,天都山又分出五千jīng兵,重新设立哨所,严防宋军自各条小道潜入。更苦逼的还要重新替百姓寻找水源,不顾严冬,率领百姓重新挖井。
两军僵持下来。
看似的僵持,时机已经到来。
黑夜到来,章将诸将召集,对刘昌祚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记住几条,只得佯攻,不能真进攻。严密防守,防守敌人会夜袭。三天后,你将所有民夫送回去,接到命令,得立即撤离,包括所有辎重帐蓬,一律焚烧,以免拖累速度。
“喏,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章判官,让我也回去吧。”
“不可,你面对的是谁,西夏名将李开泰,一不小心,这近万的杂牌兵马就丢在这里了。”
刘昌祚苦着脸。
章也不顾他的感受,心里说道,这小子真的不错,有大将风范,其资质不亚于种谔。但他先让刘昌祚故意失败,后又将刘昌祚丢在这里牵制,刘昌祚心中是什么想法,章不管的,要安抚也是王韶的事,与我有何干系。不过未来一战,怎能少了我呢。抱着这种想法,带着大小姚匆匆忙忙返回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