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莺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凤君华倒是有些震惊,随即想着云裔那厮好不容易获得美人芳心,自然得一解相思之情。两人都年轻,干柴烈火的,况且看云裔那样子,估计是没做任何措施的。如此下去,怀孕也很正常。
坐在马车上,凤君华问云墨。
“这么说起来小莺和云裔的好事近了?”
“嗯。”云墨道:“子安早就传信给皇叔让他回来主持婚礼,我们这次回去过不了几天就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凤君华想着小莺当初决绝的说至少要等自己大婚以后她才嫁人,结果如今不止先上车后买票了,连孩子都有了,这下子她不嫁恐怕都不行了。一时间倒是有些感慨,不过她倒也放心。云裔那厮虽然从前惹的风流债是不少,但自从有了小莺,还真是没去招惹其他女人,而且瞧他对小莺的样子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替小莺感到高兴的同时她又不免黯然,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腹部。
算起来她跟云墨在一起快一年了,若不是因为三魂珠,她也早就应该有孩子了。
云墨凝眸看着她,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伸手揽着她的腰,道:“咱们还年轻,孩子随时都可以要,不必急于一时。况且…”他凑近她,语气模糊而暧昧。
“再说现在生孩子不合适,多余…”
“嗯?”她不解的回头看着他,“你不喜欢孩子么?”
“要是你给我生的,我都喜欢。”他眸光流转,想着要是有了孩子她就得分心照顾孩子,他也不能亲近她了。嗯,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还是再等个两年才好。
凤君华狐疑的看着他半晌,他轻咳一声,道:“女人生孩子很艰难,得把身体先养好再说,不然在此之前,不许想这些。”
凤君华瞥他一眼,很想说自己身体很好。不过两年时间没到,现在说这些都是空谈。
反正那都是两年后的事儿了,现在想想也没用。
而此刻帝都,怀孕的某个人,正沉着脸坐着,死死的瞪着让她肚子多了一团肉的罪魁祸首,眼神几乎要喷出刀子来。而被她瞪着的某个人丝毫不在意她的怒火,反倒是满面春风喜上眉梢。他早就让人去请了最好的产婆,直接住在王府,等到九个月后帮凤含莺接生。
凤含莺咬牙启齿的一拍桌子。
“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
云裔很淡定,挥手示意伺候的丫鬟全部退下去,扶着她坐下来。
“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能情绪激动…”
凤含莺一把拍开他的爪子,恶声恶气道:“你给我老实说,这是不是你故意的?”
她一直都算计着时间,安全期内也就任由他了。危险期内如果实在搪塞不了,她事后也会和避子汤药。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现在居然怀上了。不用说,肯定是他给她换了药。
云裔很镇定,“是。”
凤含莺又开始咬牙,“你…”
云裔已经坐了下来,慢条斯理道:“现在孩子已经有了,你总不能打掉吧?”
“为什么不…”
‘能’字在他望过来漫不经心又似清清凉凉的目光终止了,而后终究不服气,又瞪了回去,气呼呼的坐下来。
“别以为用个孩子就能套住我。”
云裔这次没生气,而是叹了口气。
“小莺,你就那么不乐意嫁给我么?哪怕你如今怀了我的孩子,也依然故我么?”
“我…”
被他用那种微带几分幽怨黯然的目光看着,凤含莺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心里闷闷的,似愧疚。声音也弱了几分,“谁让你善做主张的?我又没说不嫁给你,你用得着用个孩子来逼我就范么?你就那么不信我?”
说到后面,她又有些愤愤不平起来,索性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云裔,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三心两意水性杨花的女人?”
云裔好歹懂些医术,知道怀孕的女人心情都比较浮躁,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得罪她,连忙站起来又去安抚她。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么?”他无奈的扶着她重新坐下来,道:“你现在有孕在身,要戒躁戒怒,小心伤了胎儿。”
凤含莺虽然和云裔赌气,但自己的孩子她还是顾忌的,此时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又刺他两句。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这块肉?敢情我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了是吧?”
这气生的有些莫名其妙,云裔却十分理解,忙小意的安慰道:“孩子重要,你也重要,都是我的宝贝,当然我两个都关心,”
一声‘宝贝’让凤含莺心中的怒气降低了不少,但胸中依旧有些沉闷。说到底,她就是不满云裔背着她换了她的药。要是在她有准备的情况下怀上孩子,她自然也乐意。可如今这孩子来得突然,她根本措手不及,惊吓大过惊喜,彷徨大过期待。她只得把气撒在云裔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她的心思云裔大抵也猜得到几分,心道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说的果然不错。不过这事儿的确责任在他,如今美人生气了,他自然得好生哄着。好不容易才让她怀上自个儿的孩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轻咳一声,又道:“我已经给父王传了信,父王知道你有孕了,十分开心。”他感叹一声,“母妃去世得早,那些年兵荒马乱,我父王将我们兄妹两人带大不容易…”他说到这里一顿,面色有些戚哀起来,眼神也暗淡无光。
凤含莺知道他大约是想起了云依,心中难免也有些不是滋味。云裔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内心十分重情。云依叛出家门以后,虽然他渐渐的看着没那么生气了。但她知道,他还是痛心的。那毕竟是他从小宠爱的妹妹。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做兄长的还是难免心疼她在外是否受苦。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那股怒气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云裔才又道:“云墨和你姐姐已经回来了,就等着参加我们俩的婚礼。小莺…”
他回过头来正准备说什么,被凤含莺打断。
“你别说了。”她表情有些不自在,似怒又似无奈,最后咕哝着愤愤道:“不就是嫁人么?我嫁就是了,上刀山下火海姑奶奶我都不怕,还怕嫁人么?”云裔这厮太奸诈了,居然把她姐叫回来了。到时候姐肯定会劝她不要再使小性子了。怎么说她如今还怀着孩子,就算自个儿想潇洒随意,孩子却是不能没父亲的。
云裔听到她的答案,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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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南陵,自那天凤君华和云墨离开后,没多久明月殇便得到了颜诺助他们二人的消息,他并不意外。明月笙都伤在颜诺手上,可见颜诺铁了心要帮凤君华。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微微失神。
他想留住她,却不想伤她。然而她如此恨他…
他闭了闭眼,神色凄然。
绯儿…
心中被烧灼的痛和无言的怨恨撕裂着,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这样痛了。只知道或许在很多年前,明白他和她终究只能做陌路人的时候,心底便早已隐约绝望。
彼时他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和她厮守,而此时,无论他怎么做她也不屑一顾吧。
金凰女帝驾崩,他知道是她做的。她就那般恨他,只要是稍微能让他不如意的事,她都不计一切么?
嘴角噙起淡淡自嘲,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深深吐出一口气,静芙登基,他却是一定要去的。
静芙…
他眼底划过复杂之色。
她此举或许帮他们都做了一个解脱。
静芙登基选夫,不用再继续等着他了,这也未尝不好。他给不起她要的一切,她也不需要他的怜悯和施舍。从此,他们都为了家国大义而活。
呵呵,多讽刺啊。
生在帝王家,一生都不由自主。
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宁王府,明月澈站在窗前,神色呆滞而渺茫。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她怀孕了,她要嫁人了。
心中翻搅着浓浓的疼痛与不舍,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或怒或怨或妒…
她很喜欢云裔吧,不然不会答应嫁给他。她那样的女子,潇洒肆意放纵不羁却又有自己的原则。若非真的心属云裔,断然不会嫁给他的。如今天下太平,硝烟不在,他们如今成亲正好,孩子也会有一个安静成长的环境。比起嫁给他,的确要好得多。
他低着头,黯然离开。
莺莺,我曾说过祝你幸福。可真到了这一天,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谁能告诉我,放手两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那么难?
人间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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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路程,凤君华和云墨终于回到了帝都。在郊外的时候,刚好与顺亲王的车队碰到,就顺道一起进京了。
要说顺亲王可是十分开心,顽劣不服管教的儿子终于快成亲了,而且媳妇还怀着孩子,明年这个时候他就可以抱孙子了,这怎能让他不开心?不过说起云裔,他便想起女儿云依,心中难免惆怅。那孩子自小乖巧懂事,怎奈长大了却…
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忙于国事而疏于一双女儿,他不免觉得愧对亡妻。
依依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
前方马车中,凤君华懒散的靠在车璧上,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皇叔这次回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了吧?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倒是嫌少看见他这么激动。”
云墨笑道:“他出去几个月,回来儿媳孙儿都有了,自然开心。”他又默了默,叹息一声。“皇叔一生为国为民,却是鲜少顾及家中。如今他年纪大了,实不该再继续驻守边关忍受于亲人分离之苦。”
凤君华若有所思,“云裔成了亲便可以继承爵位了吧?到时候也就能接替皇叔的位置去边关了。”她眸光闪了闪,“难不成他这么急着大婚,就是这个原因?”
“嗯。”
云墨道:“别看子安平时玩世不恭,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等子安和小莺成亲以后就应该去边关了。”
“那皇叔不还是一个人在帝京么?”
云墨笑笑,“帝京是皇叔的家,还有父皇在这里。”他顿了顿,面色微微感伤。“母后去了以后父皇一直都郁郁寡欢,皇叔和父皇一直兄弟情深,留在帝都刚好他们两个作伴。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么?”
“话是这样说没错。”凤君华道:“这天下总归是不会安稳太久的,小莺怀着孩子去边关,一年到头只怕也难以回帝都几次。父皇和皇叔倒是团聚了,我们姐妹俩可就分开了。”
云墨轻笑,“有我陪着你,还不够?”
“那怎么能一样?”凤君华瞅着他,“你每天要上朝,还不是我一个人呆在东宫?我倒是有心想去离恨宫,你又不让我回去。”
云墨扬眉,“你自己不是都说嫁夫随夫?都嫁给我了,还想往外跑?”他抱着她,道:“父皇说,妻子是娶来疼的,不是东奔西走操劳的。我倒是想时时刻刻把你呆在身边,可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上朝啊。本来你继承了千姨的爵位,也是可以参与朝政的。原本属于千姨的长羽卫父皇也交给你了,加上前面给孟家的那一部分。分离了二十多年的长羽卫,如今全都在你手上,照你说皇宫的安全可都在你手上。”
凤君华耸耸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朝堂上都是男人,你乐意我天天跟着你上朝?”她哪里不了解他的心思?这个人就是个大醋缸,恨不得将她关起来只能他一个人看见才好。以前让她住在别院里甚至故意拖延时间不给她把伤治好,不就是想着在那段时间夺她的心么?如今自己不去上朝了,他比谁都乐见其成。
云墨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一个时辰后,大队人马便进了城。云墨去回宫复命,凤君华顺道跟着顺亲王去了顺亲王府。她知道凤含莺肯定会纠结,顺便去看看她也好。云裔看到凤君华来了,脸色十分和善,领着她去了凤含莺的屋子。还没走进就听到丫鬟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世子叮嘱过,您如今身怀有孕,不能吹风,否则对您腹中胎儿不好。”
凤含莺有些不耐烦了,“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
丫鬟走了出来,看到云裔和凤君华,下意识要行礼,凤君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对云裔道:“我一个人进去和她说就行了,你先回去。”
云裔虽然心里有些不大安乐,但也知道比起自己,他那未来小妻子还是听凤君华这个姐姐的话多一些,于是便点头离去了。
凤君华走进去,凤含莺刚好从窗边走过来,抬头看到她,先怔了怔,随即就跑了过来。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你走的时候都不说一声,早知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游玩…”
凤君华拉着她的手走向榻边,打断她道:“怎么才两个月不见,你就变得絮絮叨叨起来了?都快做母亲的人了,却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以后还怎么相夫教子?”
凤含莺瞪着她,“什么相夫教子?我才不跟那些女人一样天天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闷都得闷出病来。不过姐,我怎么觉得你跟云墨在一起以后性子就越变越软了?一点都没有从前的铁面无情沉默寡言,反倒是像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你说,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你对他这么神魂颠倒的?”
要是换做以前,凤君华听得这番打趣的话,难免有些害羞,但跟云墨那厚脸皮的呆久了,那些个什么矜持羞涩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是你姐夫,别一口一个云墨的,没大没小。”
凤含莺哼了声,凉凉道:“哎呦,现在知道是我姐夫了?以前你不是不承认么?如今怎么就听不得我说他半句不好?”她笑眯眯的凑过来,眼神晶亮而暧昧。
“姐,你完了,这辈子你就栽在云墨手上无法翻身了。”
凤君华坦然道:“我也没想过翻身。”
凤含莺瞪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凤君华笑笑,握着她的手道:“小莺,别耍小性子了,如今你可怀着孩子,我瞧着云裔对你也挺好的。再说了,你早就默认他天天往靖王府跑了,不就等于认定他了么?除了他难道你想过嫁给其他人?”
凤含莺不说话,面色到没有排斥,只是还有些别扭而已。
怎么说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姐妹,凤君华哪里看不出她的那些小心思?又笑道:“说到底你就是任性,你呀,就仗着云裔宠着你,知道无论你怎么闹他除了听之任之还能如何?最后还不是得眼巴巴的讨好你?”
“那是他应该的。”凤含莺从鼻子里哼了声,表情十分不以为然。“姐,你别说我,你以前可没少给姐夫脸色看。为什么?除了性格使然以外,其实你心知肚明姐夫爱你宠你,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还是放不下你,我说得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