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文知道左季高就是左宗棠,这位举人老爷性子刚烈,却是个“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一日不可有左宗棠”的硬角色,他如果有办法,那多半是真有办法。
“就怕红贼据了苏常,分兵入赣,我江西合省,对付楠溪一股已经有些吃力,何况红贼又分派兵队来!”赵烈文答道:“现在只希望僧王与胜保,还有和春、张国梁能拖住红贼几个月。”
“嗯!”曾国藩苦笑道:“咱们湘军崛起的时候,最看不起这些绿营八旗兵,可是今日却依赖这些绿营八旗将帅支撑东南残局!”
他没想红贼如此这么难以应付,光是楠溪一股就已经如此善战,而且据说这还是红贼之中第二枝悍党而已,而那龙枪一股兵马较楠溪一股为多,精悍更胜楠溪旅,到时候别说一个龙枪旅杀到江西,就是半个龙枪旅入赣,这江西的局面就必然有惊天动地的变化。
不过他还是他就得过左宗棠得:“左季高说有办法,那应当就是有办法的!不过红贼即便战败僧王与胜保,那怎么也是元气大伤吧?没一两个月恢复不了元气!”
赵烈文却说道:“僧王那边能不能挽回败局,关健就看马队,不过左宗棠远在湖南,又有什么办法能让红贼顿兵于苏常?”
“不对!”赵烈文是个极聪慧的人,他立即想到了一点:“不是红贼,是柳绝户!”
“柳绝户?”曾国藩笑道:“柳绝户与红贼还有区别!”
“是啊!柳绝户是柳绝户,红贼是红贼,不可混作一!”赵烈文当即答道:“我猜猜这左宗棠能有什么办法对付柳绝户!”
“据说柳绝户今年六七八岁,是真正广西老贼!”曾国藩对自己的这位大敌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和狗逆一般都是童子营出身,掺忍好杀。如果我猜得没错,应当与四眼狗一般狡悍而骄。胜而易折!”
这是说陈玉成。陈玉成这个时候“三十检点回马枪”已经在湘军中传颂已久,湘军对于这位屡屡击破湘军的“四眼狗”那真是恨之入骨,但是湘军虽然战胜于陈主成,但除了绝对兵力优势的时候。那只有一种情况下胜了陈玉成--那就是陈玉成骄傲的时候。
陈玉成年少得志,自然有骄气。以至他人生最大的缺点就是大胜之后被某些手下败将翻脸,因此曾国藩也把柳畅与陈玉成相提并论:“莫不成是提升柳贼的骄气?”
“不不不!”赵烈文这个幕僚对柳绝户了解更深:“柳绝户与四眼狗不同,四眼狗少年得志。骄气过盛。而柳贼是真正广老贼,年纪虽轻,坚忍非凡,凡事谋而后定,稳扎稳打,办事不孟浪。只是听闻此獠年纪虽轻,却甚好色。小小年纪,已经娶了三个娘娘,没名没份的伪妇应当数倍于此。”
“好色?”曾国藩又问了一句:“以烈文之见,柳绝户此贼除却好色之外,还有什么弱点?”
赵烈文答道:“除此这一点之外,柳贼之弱点,恐怕就只有过于稳扎稳打,不算冒险这一点,他在浙江行事甚有章法,只是李元度受挫之后,杭嘉湖苏常皆无健兵,柳绝户竟停兵于宁绍数月之久,稳重是稳重些,但是未免是太过于稳重,我觉得左季高当自在这一点下手!”
“也有些道理!”曾国藩不知道左宗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又随口说了一句:“希望他们也象杭嘉湖苏常那般,停兵几个月才好,希望左季高的办法能落到实处才好!”
……
“呯呯呯!”
虎嵩林的数百名清军加入战场,终于是把明安泰的残兵败将收容下来了,只是两股清军加在一起,也不是装备米尼步枪的第二连对手,密集的排枪之下,清军的伤亡越来越多。
而且战场正在不断扩大,现在双方的前哨战在广阔的战场此起彼伏,有时候竟是前后不同战场同时接火。
僧王在远方的小山丘拿起新购的双筒望远镜朝着两三公里外的战场上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虎嵩林似乎不怎么得力!”
“我让周天培也上来!”和春骂了一句:“顿兵金陵城下三四年,军士的心未免有点师老无功!”
严格来说,这些清军本来就是绿营兵加上募勇的组合,在过去向荣坐镇紫金山大营的时候,已经有点压制不住。
要知道整个江南大营都驻扎金陵城下数年之久,师老无功,顶多是一座小山一座小山的争夺,这样的战斗几乎毫无意义,而且单调的生活下,军人总要找些乐子,而江南大营被击破,向荣辞世,整个军营更是演变为一个大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明安泰还是虎嵩林,这两位军将不甚得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战场上投入的虹军越来越多,而胜保已经大声叫道:“僧王,狭路相逢勇者胜,让我冲上去把这股红贼都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