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贞娘进到秋菊安置的那间屋子的时候,秋菊已经快撑不住了,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旁边的大夫道:“爷,秋菊是不成了,拖不过今晚,若要让她说话还得爷您金针刺穴。”
魏贞娘期待的看着史仲竹,史仲竹示意大夫把金针给他,净手后,迅速下针。
秋菊终于能把“呵呵”的声音,连成一个句子,“小姐,您是有福气的,秋菊看着您,自己也就不觉得苦了,只愿下辈子还伺候您。”
“秋菊,秋菊,你不苦,不苦,都过去了,咱们下辈子还在一起,不是主仆,该做姐妹。”
“小姐……姐……”
“嗯,秋菊,秋菊,秋菊……”魏贞娘看着秋菊暗淡下去的眼眸,泣不成声。
史仲竹把她拉到怀里,安慰道:“不哭,不哭,我会好好安葬秋菊的,你们情同姐妹,下辈子一定还要在一起的啊,不哭,不哭。”
史仲竹把魏贞娘扶开,示意丫鬟婆子装殓,魏贞娘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适合在这里,只一路回院子,坐在轿子上,不停的絮叨:“秋菊是个命苦的,排行老四,上下不挨,野草般长大了,后娘还要把她卖到肮脏地方去。我头回见她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全是伤口。”
“好容易进了魏家,日子能过了,熬死了后娘,却遇上狠心的兄长,她以前搭了多少月钱进去,还得不了一句好话。订过婚的未婚夫,也不是个东西,贪图她的嫁妆,幸好秋菊还没进门,他就去了。我要是早知道她兄长给她定了那么一门亲事,肯定不会答应的,可她怎么就不和我说呢?”
“等那些如狼似虎的所谓亲人纠缠上来,我才知道她兄长居然要把赎回去,再卖一回,就因为我们魏家待下人宽和,把我当傻子呢!”
魏贞娘一路唠叨,史仲竹只嗯,啊,的简单应着,魏贞娘只是想发泄情绪,并不需要史仲竹发表观点。
回了院子,把魏贞娘哄睡了,揉了帕子,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史仲竹吩咐秋叶看好她,才到了书房。
八骏中身手最好的骅骝、绿耳在一旁护卫,刚才参与捉贼的护卫营小队长前来汇报,两位护卫拖着木考进来,在他腿上一踢,双肩一按,木考就跪在了史仲竹面前。
木考挣扎着要起来,奈何踝关节被卸,用不上劲,旁边两个护卫又压得太紧。
“你是谁?”史仲竹不理会他的挣扎,直接问道。
木考不开口,绿耳道:“主子,这是木府的二公子,名叫木考。”
“胡说,我不是!”
“那你是谁?”史仲竹问道。
“我是跑商的商人,听说这个园子的主家富庶,想来偷点金银。”木考瞎编道。
“哟,商人,商人手上全是习武练刀留下的茧子,商人有这么好的身手?”绿耳接到史仲竹的暗示,审问到:“看看,这种弯刀,镶金嵌银的,不是木府公子,用得起这么好的弯刀?长成这幅德行,还妄想骗我们主子?”
夷民多数肤色较黑,脸部轮廓较深,是很好辨认的。
木考语塞,找不到可以辩驳的,干脆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汉人狗,杀我族人,夺我财宝,山神在看着你呢,火神在看着你呢,世间的神灵都在看着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哈哈,你的婆娘不就已经遭报应了,是你连累了她,你们一家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骅骝连忙把木考的嘴堵住,恨恨道:“夷民作乱,主子才去平乱的,再说,现在贵州的夷民迁出深山,活得不知道多好,和你们这些只会压榨族人的土司比起来,我们主子才是救世神仙。”
骅骝边说,边看史仲竹,生怕他往心里去。
八骏跟在史仲竹身边好几年了,年纪也小,史仲竹把他们当子侄、徒弟般培养,笑着示意骅骝自己无事。
“夷民怎样算过得好,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史仲竹淡淡道,他能安慰自己封建制比奴隶制先进,但不能昧着良心说,土司的统治就一定对夷民不好。土司也有为自己族人无悔付出的时候,也有为族人争取利益的时候。只是……立场不同啊。
史仲竹不理会木考的叫嚣,刚来云南,正愁打不开局面,木府就送上来这么好的一个把柄,不用白不用。
史仲竹请人通知了周有德,没有告诉他发生什么事,只说有要事相商,周有德来的时候史仲竹在外院的大厅等他。
周有德走进来,看见许多尸体蒙着白布,放在院子里,就知道事情不好,史仲竹一开口,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