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随风而飘的郁葱发出淡淡的声响,整个古道上再无他人,只有长亭外的一架马车还有长亭内四名身着古衣长袍,皓雪如冬日寂寥的四名年轻男子。唐玉臣端起一杯酒,冲着林摩月一饮而尽。“摩月,此次分别却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了,只是望你能镇压紫堇,早日回归龙庭。”唐玉臣第一次没了那种戏谑和癫狂,沉稳严肃和往昔判若两个人。
徐子敬自然知道这是为何,那日自周狄之事后,两个人进入翰林院,有些人虽然仍旧是和他二人相好,可许多人向两个人的眼神都是不善,还有一大批人都是隐隐和他们保持了距离。这些事,就连徐家和唐家也是爱莫能助。唐玉臣闭关三日,终于决定自己踏上了官途,就必须要懂这些,更要学习这些。别人在站队,他们两个人也何尝不是站队?
“摩月,子虚。一路顺风,我两家在紫堇那里还有些基业,如今我修书一封,你找到我们的人,无论你有什么要求,他们都必须尽力而为。”徐子敬掏出了自己写的书信,正色说道,将其递到了林摩月的面前。
但是谁知,林摩月淡淡一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将那封信推了回去。唐玉臣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只是紫堇不同紫岚,那里纯粹就是遮天王的地盘,你若是想开展改革,没有他的允许,那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你在那里孤立无援,处境想必会很艰难的。”
唐玉臣说的没错,遮天王周子桥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遮天遮天,紫岚附近无尽河山,相当于大半个皇域的统治权基本就是在他的手中。虽然此人对大尧也是忠心耿耿,而且年纪大了,不大打理那大片国土了。但是在那里,他依然有着绝对的权威!周子桥和周狄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林摩月的改革必定是要触动无数人的利益,其中肯定包括了周子桥!若是林摩月没有外援,但是靠着周靖寒,恐怕不用三个月就会是人头落地。
周子桥的年纪比周明德还要大,据说此人昔年乃是皇宫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和周明德一样,统兵作战,战无必胜攻无不克!这样一个人,谁敢触其虎须?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就是杨子虚也是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徐子敬和唐玉臣面面相觑,都是喟然长叹。唐玉臣将那封信笼入袖中,也不知是苦涩还是欣喜的笑着说“摩月,我猜的果然没错。无论如何,你都是不会要这封信的。”
杨子虚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是我们不要,而是有人不会允许我们要的。再者说,如果真有不测连累你们,徐家唐家想必也要和陛下决裂。”
不管怎么说,去了紫堇,一切都是要靠林摩月自己了。甚至就连杨子虚,为了自己的安全也要低调隐忍下去。
几人坐在了圆面石椅上,青花石台上按照周天星域划分地界,上面无数菜品如罗列星辰般放在其上,唯一一个空着的石椅前,放着唯一的一个玉碗和一双象牙筷。另外,还有那大大的碗里盛满了烧刀子,有下人在亭外恭恭敬敬的守着闷上了火的酒坛子。林摩月抬头望望天,此时此景,正是草野好时光。
丹阳如火,却是温度正合适,晒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懒洋洋的。浑身都是提不起一丝力气了。草上都是如涂上了淡淡金砂,反射着炫目的光华,自亭中双目扫去四方,好像处处都是皆是浪涛重浪,一叠一叠的,又是大片大片的,宛若置身在天边深海,四面八方,再无出路。
亭口有一座古碑,上面的古字早就磨损的不清了,只有寥寥几个能认得,似乎和风水气运有关。而四个人之中,徐子敬精通大阴阳术,也是涉猎风水之学,他了源道天眼,紫光射去,天地都是毫无遮蔽的呈现在他的眼中。长风呼呼,宛若凄厉长笛,吹动着万千野草,如长龙般舞动摆洒。
林摩月也是曾学过术数,对于气运风水了解甚深。他手指于桌下轻动,掐指轻算,虽然没有先天易理那样能准确,但也是能初见门道。这块地方,正是暗合风水之中的群龙遮天,无首大吉。但是这地势天形吉中包含大祸大灾,变法莫测,不定如水。一阵清风吹来,只见整个原野突然滣气吞吐,迷蒙不清,一声声龙吟声自旷野深处传来,大大小小,不一而同。
林摩月沉吟一声,忽然一招手,那石碑突然拔地而起,上面文字银光流动,竟是无数文字流转,亮起后又是随即湮灭。这石碑不同于武曌的无字神碑,处处都是透着一股神秘感,几个人眼前一亮,这居然也是一件法宝,而且似乎还是一件上古神器。石碑飞出,四周情景再变,龙吟声竟是被肃杀的虎啸压了下去,那石碑一个激灵,重重鸿蒙之气垂落,形成了一道屏障,并且如旋风般扩大了出去。
可是这石碑年代太过久远,并且材质极高,就连林摩月也无法修复发挥他的真正实力。但就在这么一会儿,石碑居然就能催用鸿蒙之气,这种天地间最为可怕,最为尖锐的剑气都是比不过的气!
仅仅是几个呼吸间,整个四周又是涌上了血光和鬼气,甚至尸气妖气都是纷纷破封而出,林摩月都能见自己的真魂都是蒙上了一股晦气,可想自己的气运恐怕已经是霉运沾满了。他苦苦一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上这种事,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宿命,自己这一行,真的是生死莫测,凶吉难辨。
徐子敬和唐玉臣面色大变,一声长啸之下立刻出手。一道宝轮和一把玉剑就是飞射而出,护在了那石碑身侧,一股阴阳二气还有富贵之气迸射出来,将周围那蠢蠢欲动的气息全部镇压!毫不犹豫,直接镇压!林摩月见状剑眉一挑,嘿嘿冷笑了起来,他也是有些回过了神来,这似乎有人故意给自己添堵啊,他低低一哼,心头一阵通达。“管它是什么,在我浩然之气面前,通通都给我破开!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宿命威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说完这句话,天地蓦地一震!无数经文自他身体中飘散而出。所谓阴阳,所谓富贵,统统都是烟云,都不是永久!这个世界,唯有道理,唯有一股子气!才是永恒!林摩月忽然挺直了腰杆,和徐子敬还有林摩月相比,少了一分淡漠,少了一分富贵,他好像永久的都是站在了那里,如不倒的军旗,好像不朽的丰碑。
可是这些,还是不够!
不远处,一名长冠黑衣的中年人正是负手相望,四周隐隐见到刀光,无数身着阴阳符箓衣服的男女都是满头大汗的忙碌着,手中或是拿着黄符,或是捏着铜铃,有的还拿着桃木剑,但更多的,却是手中空无一物,可是双手挥洒自如,掌纹蕴含无尽天机,繁复的线条出去,钩织成了一个个奇特的符文。
天师!那男子,身后站着周长安等等,雄姿英发,不是周狄又是谁?!
“王爷真是慧眼,居然找到了这种风水宝地。”一名身着道袍的老者拈须啧啧称赞道“龙虎难测之地,千古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无一不是禁地中的禁地,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
“原子义。”周狄淡淡的开口“这里有一座上古大能镇压的古碑,你能不能攻破。”
原子义皱了皱眉,轻声缓缓道“这个王爷先头可没说,但不知是什么人物留下的?”
周狄慢慢转过头,嘴角划过神秘的笑意,他轻轻说道“夏冠雪。”这三个字,就好像是神明一样,当再次被人从心底的记忆唤醒之后,就是不可遏制的惊恐和膜拜。夏冠雪,衣冠似雪。别致的名字,只是知道一些儒家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就连昔日最后一位获得了读书种子的人都是极为推崇的存在。
“种子不在外,而在于心。”周狄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开朗的笑笑“不愧是昔日的大儒,果然是智慧超脱。”
但是原子义等人听见这个名字,却是面色一下子惨白了!那个家伙,号称是使天下大治,经纶千古,可那个乱世,不仅有着无边的战争和杀戮,也有像他们一样暗中操控的人,太平道,五斗米教,拜月宗,无论是多少人,多么强横的术法,却也难当夏冠雪一吼!
“夏冠雪……”原子义低声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机而动。天下经纶,衣冠似雪。万物湮灭,唯有玄黄。儒门的十大圣器,他原子义就留下了三件………如果我没猜错,留在这大凶之地,硬是逆天改命将这里风水格局改变,汇聚千万气运鸿途藏于此地,不是经纶碑又是什么?!王爷,你可真是隐藏的够深啊!”
原子义向了周狄的目光,已经是有了些阴冷,他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可是夏冠雪已经是死了!我们,也没必要忌惮他了!”他忽然一挥大袖,短小的白玉剑流光般刺入了草野之内!
而同时,林摩月已经是有些撑不住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必须撑下去,这里是凶中含吉,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有拨云见日的一刻!他死死的盯住了天边,他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人,成为他的关键!
依然是没,新校区在山上,极目眺望仍是一片荒凉这本书一定会完本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