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什么?”李嫂没有安全感地立马回问。
李叔的眼神忽然一片漆黑,如阴云笼罩,万顷寂寥。
李嫂伴他多年,见他这般神色,顿时噤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终于参透了昨晚云溪的若有所指,神色坦然,心平气和:“凮峥是谁?”
李叔只看她一眼,便不再隐瞒:“金融巨擘。”答案虽已给,却依旧惜字如金,看不出深浅。
李嫂不满地继续看着他。
李叔摇头,轻轻一叹。那叹息似远悠长,静谧如水,如清澈见底的溪流,又似波涛翻涌的巨浪:“他是扳倒乔老的最佳人选。”
犹如一声惊雷,平地乍起,将李嫂强自镇定的脸色震得豁然失色。
而他口中,那位能扳倒乔老的金融巨擘此刻正从机场大厅徐步迈出,刚走几步,就停在那里。
身边的人与他擦身而过,各个下意识地停下来,望了他一眼。
这是个不靠容貌便能让人心生好感的男人。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忍不住让人止步的男人的话,便是“儒雅”。
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一袭白衣穿得这么富有古雅诗意。像是梦中史书古册中走来的旧时儒生,在这个快速浮夸的世界上就像是最珍奇的一道景色,无论机场内脚步多么匆忙的人,都忍不住要驻足围观。
云溪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已有不少人站在一边,兀自感叹,原来如今真的还存在这样的人,古韵卓然,返璞归真。
凮峥目光清净如水,在众人面上一掠而过,终是定在云溪的身上。
刹那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似乎在对着某人微笑。
那笑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觉得,他的眼中只有那一个目标,其余的人都只不过是苍茫大地间的流云。
云溪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亦回之静谧一笑。
顿时,所有人眼睛大亮,只觉得,眼前这两人,虽容貌各有所长,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难言的默契和相似来。
“冷云溪?”凮峥微微眯了眯眼,虽是疑问句,却已递去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
云溪看着那盒子上的logo,静静一笑:“巧克力?谁告诉你我喜欢这种东西的?”
听到昨晚电话里熟悉的嗓音,凮峥摇头失笑,果然是她:“师父说你比较喜欢甜食。”
云溪拆开礼盒,拿出其中一枚巧克力丢入嘴里。果然是传承多年的手工制作,可可浓香,淡淡的苦味像是波多黎各的珠宝,让人无法忘怀。“谢谢。”
凮峥看着眼前的小师妹,轻轻地勾了勾她的嘴角。
不见一份过分亲昵,而是一种一见如故的自如雅致:“叫‘师兄’。”
云溪从善如流:“师兄。”
凮峥摇头一笑。
十多年前,他被外界公认为张博的关门弟子,天资过人,才华纵横,如今看着这个夺了自己关门弟子“殊荣”的师妹,却只觉得,或许,一切都是天注定。
“走吧,我开车送你。师父这两天都天天都在念叨你,你再不回来,估计他就要飞去摩洛哥亲自把你捉回来了。”云溪望着凮峥,无良一笑。
传闻中,张博众多弟子中最年轻却是成就最高的这一位……。
懒懒地落在礼盒上的手轻轻一扣,她笑意浅浅地率先走出人群,眼中神色飘荡,如华彩流章,曲意盎然。
这位师兄,看上去和修炼了千年的狐妖似的,心随意动,当真是难测的很啊……
云溪拿着钥匙从停车场里把车开出来,凮峥看她稳稳地坐在驾驶座上丝毫没有让贤的准备,只稍稍挑了挑眉,便直接上了车。
车子在道路上奔驰而去,优雅迷人的音乐在车内响起,两人微笑着,交谈起当初的“错身而过”。
“你到欧洲去的时候,我恰好因为一笔生意,一直留在美国,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又已经走了。”凮峥轻轻地将当初几乎将整个美国最大的一场证交所丑闻用“一笔生意”简单带过,却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云溪回来了这么久,他才会和她联系。
说到底,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以张博的性格,所收的徒弟从来都不是简单货色。
云溪昨天接到他电话的那一刻就已有所悟,只不过,见到他本人,还是不得不叹一句,果然鬼佬张这诨名没有起错。简直就是盘丝洞的创始人,出师的各个不是成精就是羽化冠巾。
她侧头一笑,眸中带出深深浅浅的碎光,坐在她身边的凮峥忍不住轻声一赞。只是,那声音太轻,刚一出口,便被车内的音乐堙没。
这天本是周三,天色尚早,赶飞机的人造已进了机场,偌大的马路上的,车辆无几。
偏就那么巧,那就那么奇,当一辆黑色加长林肯从云溪车子身边经过的时候,车内那张无双容颜顷刻间皱了皱眉眉心。
“停下来。”如天边冷冽的山泉,又似皑皑暮雪,春江怅晚。司机早经百般锤炼,即便在这不能停车的地方,依旧谨遵吩咐,恭敬停车。
云溪的车滑行了几米,速度微微一缓。
虽只是刹那间的擦身而过,她却隐约间察觉了什么。在后视镜里,看到那尊贵非凡的身影静静地步出林肯,微微叹息。
身边的凮峥若有所觉,回头,恰对上一双雍容疏离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