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旁边的韩芊都觉得不真实。遥想当年第一次看见罗同江还是在曹州难民安置的粥棚跟前,罗同江面黄肌瘦,身上的布衫沾着泥土打着补丁的样子。
再看眼前的罗同江,一身鸦青色贡缎长袍,长袍上精致的苏绣竹叶梅花纹样,冥蓝色的丝线,精心绣制,在摇曳的灯光下闪着黯哑的光泽。腰间玉佩上穿着宝蓝色的流苏,那玉是上等的翡翠,就算皇宫里的库房也找不出几件如此成色的玉石。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绾成独髻用一只价值连城的碧玉发簪别住。
贪腐。
云硕一直不肯承认罗同江是一个贪腐的人。韩芊则一直相信云硕。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罗同江带着身后的四个属官以及济州知县一起跪在云硕和韩芊的面前。
“起来吧。”云硕淡淡的说着,抬脚进了济州府衙签押房的屋门。
几个属官和济州知县偷偷地看罗同江,罗同江跪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放站起身来,追着皇上进了签押房。
云硕进了县衙签押房之后并没急着落座,而是环顾四周。
这是一座县衙标准的签押房,书案桌椅等简单的家具之外,还有一套青花瓷茶具。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可也正是如此,云硕心底的火气更盛。
“几位大人,你们好清闲啊!”云硕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同江,问道。
“卑职该死。”罗同江忙再次跪下。
“该死!你是该死!”云硕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罗同江,“你死一万次也不够!”
“是。”罗同江以额触地,不敢多说半个字。
“不过,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济州的事情,你给朕说明白了再死!”云硕说着,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说吧。”
“回陛下,济州之事,是臣渎职。请陛下降罪。”罗同江叩头道。
“死了多少人?淹了多少民居民宅?你一句‘渎职’就完了?罗同江!事发至今,朕收到各处的折子,唯独没收到你的折子!朕一直以为对于这件事情最有话语权的就是你这个治河总督!你就是这样应付朕的?!”云硕气愤的拍烂了面前的书案。
“陛下息怒!”济州知县刘培桐叩头道,“臣可以回陛下的话,这次金河决堤,我济州县死亡五百六十二人,重伤三百八十四人,失踪四百五十多人,轻伤不下两千人。幸好是白天决堤,大家都来得及逃生。民居摧毁过半,现在无家可归的百姓都在堤坝上安置,因为只有堤坝上是本县最高的地方。自从金河决堤到现在,周围各县都给济州送了粮食,药材等物,所以目前济州当务之急是清理良田和民居积水,争取不耽误春耕春种。臣回话完毕,请陛下圣裁。”
云硕听刘培桐说完之后,冷冷的看了刘培桐一眼,又问:“这件事情,你跟罗总督说了没有?”
“回陛下,已经跟罗总督汇报完毕。”刘培桐说道。
“罗同江,对刘培桐的话,你还有什么补充吗?”云硕又问。
“回陛下,刘大人说的很全面,臣也就了解了这么多。臣无话可说。”罗同江低着头说道。
“好,很好!好一个无话可说!”云硕气极反笑,缓缓地站起身来在签押房里来回的转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