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肖飞在柜台边上点燃了香烟,装作和他闲聊,对了暗号,双方应对无误,此人即是南京站站长蔡铨。看着他像一般工役一样,驼背蹒跚地离去,楚肖飞不禁心下感慨。此人战时最少也是中校官阶,为抗战大局,不惜忍辱负重,甘做工役,打入日军内部,实是人杰也。
蔡铨付酒钱的钞票里有一张白纸条,用药水刷了来看,上面写了今晚的接头地点和联络方式。
贡院的斜对面不出三百米,几十间的楼阁便是脂粉聚集的娼寮。国民政府时期时禁时驰,这里只剩下寥寥数家,其它暗娼野鸡偶见街头。此时伪政权成立后,为恢复商业繁荣,竟然把发展娼妓业放在头等位置,短短一年时间,这里便成了藏污纳垢之处。近日,更有人买了画舫,游于秦淮河上,上面歌妓姿色不俗,更是招蜂引蝶,吸引了不少的登徒子前来。
楚肖飞穿了白色西服,戴了顶西洋帽子,葛二河胖乎乎地,仍做了伙计打扮,像极了小跟班随着少爷出来找乐子的样子。
这秦淮河上的画舫大多聚在贡院码头和夫子庙码头,各取个香艳的名字,楚肖飞看到兰桂字样的画舫,不顾其他人的招徕,径直上了船。
两人上船之后,兰桂画舫竟再不候客上船,船夫解缆行船,直向东关头驶去。
楚肖飞打量了一下这艘画舫,飞檐木雕,沉香红木,豪奢非凡。四名歌伎坐在外间面对船首,虽是看不到正脸,但各是服饰艳丽,身姿婀娜,料都是些佳丽美女。楚肖飞二人坐在前厅,中舱和内厅各有小门通联,客人与佳人两情相悦之后,便有私密场所供其享乐。厅中布置雅致,唯各式红、黄灯笼映照,月夜之下,乐声靡靡传出,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从舫左侧转出一人,入内后,取下斗笠,楚肖飞一眼就认出,这个做了船夫打扮的人就是白日里那名工役,也就是南京站联络站长蔡铨。
此时,这人早去了那副窝囊颓废的模样,坐下之后,腰板挺直,双目炯然。他看着楚肖飞,好一会才说:“果然是年轻有为,听说兄台立功无数,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楚肖飞摘下帽子放在桌上,说:“蔡站长不惜高位,甘为仆役,打入敌人内部,才是我辈学习楷模。”
蔡铨说:“如果国家沦陷,人人都是亡国奴,又何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所以我这点牺牲又算的了什么?好在,我已经能自由出入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可以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就算我此身将亡,也无所憾,家人和昔日的同事,也必以我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