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茫茫的雪花飘下,落在了燕京城的城垛上,给深灰色的城墙添上了些许不同的色彩,远远望去,整座燕京城如同巨人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间。
远处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向着燕京城驶来,前面的是清一色的燕京铁骑,威武雄壮,而后面则跟着三百多柔然打扮的人,各个身上都带着一股彪悍的气质。
路边,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马上让开了一条道路,时不时的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到了么,镇北军又打胜仗了,那些可都是燕京铁骑,这回又抓了这么多柔然人”
“嘿,你们看那柔然人还挺横。怎么不上绑啊,而且还给他们骑马”旁边一人很不服气的说道。
对于柔然人,北地居民是没有好印象的,发觉柔然人竟然骑着马招摇过市,少不了曝出几句粗口。
队伍中一身柔然人打扮的长生倒是对此不以为意,但其他的士兵却是一脸冤枉的表情。堂堂的燕京骑兵一身柔然人打扮,在柔然大草原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一旦过了长城进了关,被百姓这么一指,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终于,一行人到达了燕京城前,而此时庆仲达兄弟和李虎曹无双等人早就汇集到了门前。
“咦,怎么抓了这么多柔然人?恐怕有三百多吧,哪个是郁久闾那盖,长生呢?”庆仲达抬头望去,突然发现头前的一个柔然人模样是那么的像长生,仔细一看,还就是长生本人。
“怎么这副打扮?难道说这些都不是柔然人,全都是我燕京铁骑?这兔崽子,把我燕京铁骑弄成什么样子了?比土匪还不如。”庆季达冷哼一声。燕京铁骑是庆季达的宝贝,如今见到燕京铁骑被弄成这副样子,脸色顿时阴沉下。
庆仲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开口说道:“老四,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长生是如何潜入到大草原腹地的,他现在这副打扮,在大草原上行走柔然人根本分不出来敌我,抓不到他也正常。兵者,诡道也长生这一招鱼目混珠,用得好”
庆季达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父亲曾经说过,用兵当以‘稳’字当先,领兵者,说轻了,是肩负着几十万将士的性命,说重了则是关乎国家社稷存亡。用计若是能胜了还好,可若是不胜呢?损兵是小,亡国是大而且这样孤军深入太危险了,也多亏了这次长生运气好,若不然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
“老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长生这孩子从出生便受苦,如今也该苦尽甘来了吧”庆仲达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长生因此而骄傲自满,想敲打敲打他?我看这倒是用不着,长生这孩子,精明着呢”
……
镇北侯府大堂上,长生将战斗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听的庆仲达等人嗔目结舌。长生所用的战法诡异,在场中人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最开始的伪装夜袭大家还能够理解一些,可后面的大规模潜入暗杀以及通过留下线索来扰乱柔然人的视线便已经超出了大家的意料了。而最后说起用一千战马来从破敌营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肉痛的表情,庆季达更是在心中直骂“败家子”。
李虎、慕容杰和曹无双三人对视了一眼,三人头一次知道还能够这么打仗。各种手段防不胜防,无所不用其极,三人自问不可能想到这种诡异的战斗方法,更加想不出该如何防备。
听完长生的叙述,庆仲达脑中猛的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文侯君无言。当年文侯君无言便是如此,行事诡异多变,让人无法琢磨。
根据庆仲达所知,文侯并不是不会领兵,而是因为有庆渊在所以无需君无言领兵罢了,庆渊曾经说过文侯指挥打过的几次战役,当真是步步相扣,算无遗策,简直是一门艺术一般,让人叹为观止。而君无言领兵有一点是跟长生一样的,那就是喜欢出其不意,兵行险招。
长生虽然学过兵法,可所学都是正统的作战方法,至少这种奇怪的战术庆家人是想不到的,也不会教给长生。莫名的,庆仲达突然想起了当初庆渊所说过的一句话:“凡是跟文侯君无言有关的,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
新年伊始,雍帝李天楚照例会举行一次朝会,最主要不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接受一众臣子的拜年,一般情况下上午是群臣朝见皇帝,而下午则轮到了一干皇子皇孙。
雍帝起了个大早,来到了朝堂上,今天的李天楚看起来气色不错,只是眼神略有些浑浊而已。
从太子开始,朝臣一一出来向雍帝拜年,品级和资历高的独自上前叩拜,而品级底得则是一群人一起上前朝拜。
或许是没有服用“仙丹”的原因,仅仅过去半个时辰,李天楚便有些昏昏欲睡,下面臣子朝拜后,李天楚只是轻声“恩”的一声,连个“平身”都懒得说了。好在有四德太监在旁边帮衬着,扯着公鸭嗓子帮李天楚喊着“免礼平身”。
大家都已经看出来皇帝累了,那些精明的臣子便开始长话短说,原本歌功颂德的长篇大论,全都变得短小精干,一两句话说完便退下去。反正这皇帝是昏昏欲睡,哪怕是此时拍上一万句的马屁,李天楚也是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还不如省些口舌。再者说来大过年的谁不得走亲访友四处拜年,跟李天楚这老头子耗在皇宫中就是浪费时间。
眼看着上午的朝拜就快结束了,不少臣子脸上虽然一副波澜不惊,可眼神中却是充满了喜色,心中是巴不得这无聊的朝拜赶快结束。
就在此时,外面御林军统领樊贵匆匆的跑了过来。
“陛下,大捷大捷燕京大捷”樊贵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跪在了雍帝面前,一遍喘着粗气,一边说道:“陛下,燕京大捷”
“恩?”李天楚已经闭了半天的眼睛终于睁开,望了望跪在地上的樊贵,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按理说燕京方面应该在开了春发动战事的,怎么这大过年的就传来捷报了?难道已经开打了?要是真打起来朕怎么不知道?”李天楚暗自想道,可脸上却面无表情的说道:“何事速速报来”
“陛下,燕京大捷,咱们抓住了柔然的悦乐王郁久闾那盖”樊贵开口说道。
“哦?好,抓到了柔然一个王爷李仁,这个悦乐王是个什么东西?”李天楚扭头问旁边的李仁。
太子李仁赶紧答道:“父皇,悦乐王是柔然受罗部真可汗的弟弟,在柔然人中深得人心,地位仅次于受罗部真可汗,尚在柔然国相之上。”
听太子李仁这么一说,李天楚顿时来了精神,按照官职国相是柔然人中第一大官,那盖的地位比国相还高,照这么说这个悦乐王郁久闾那盖可是一条难得的大鱼,整个柔然除了受罗部真可汗,就书这个郁久闾那盖的人头值钱了。
“快给朕说说,是怎么抓到这个那盖的?”李天楚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据镇北侯报,抓到那盖的是新科状元庆长生。”樊贵开口说道,在场中所有的臣子都将眼神投向了最前面的庆渊,可庆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庆渊早在两天前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当时庆渊并没有马上回报,而是让人等到今天新年朝拜的时候再上报。一是当着这么多人面给长生造势,二是给庆家挣面子,三就是逼迫雍帝李天楚给长生加官进爵。
李天楚一向标榜明君圣主,一位明君圣主自然要赏罚分明,当着这么多臣子,李天楚是绝对不能吝惜赏赐和官爵的,要不然的话这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
只听樊贵接着说道:“新科状元庆长生领五百燕京铁骑进入草原,深入柔然大草原腹地,转战四个月,最终在柔然汗庭大破柔然悦乐王,最后还捉拿了柔然悦乐王郁久闾那盖父子。”
樊贵叙述的虽然很简单,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绝对不是樊贵说的这么轻松的,五百轻骑进入草原,深入到柔然腹地,最后再在柔然汗庭抓到了一位柔然王爷,这等事情从来没有人做过,别说做,就是想都不敢想,在群臣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下一刻,朝臣中立刻响起了一片议论声,议论声中除了惊叹以外,更多的是不相信。五百骑兵进入到柔然大草原腹地,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在柔然汗庭抓到悦乐王郁久闾那盖,而且还退回了燕京。整个过程四个多月,那些柔然人又不是傻子,能让区区五百汉军在大草原上纵横四个多月?
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雍帝李天楚与太子李仁对视了一眼,这个消息太过震撼,父子两人同时开始怀疑起这消息的真实性。可仔细一想这好像没有什么太值得怀疑的,这种事情,镇北侯庆季达不敢说谎,樊贵更不敢说谎,欺君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镇北侯既然将此事上报给朝廷,那断然不会有假,这事情太大了,真假一查便知,镇北侯是不会谎报军功的;樊贵敢跑过来报信,此事也定然是镇北侯所报无疑,这么算起来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可是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长生又是怎么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