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焦躁地走了两三步,萧承煦立在了广明道长的身前,坚决地道:“我要离开!准备了舟船,我赶在他们到新阳前离开。”
老道士眯眼笑道:“当日发现新阳疫情时,我就劝了十七师叔珍重贵体尽早离开。那时您可说自个儿天不怕地不怕来说。听闻公主要随范钦差至,您也说且待她来了再作计较。可这会儿倒是要避着扈国公了?”
“不一样的!公主若来,至多不过象在京里堵着玄清观门口似的与你作难。林崇却是个大嘴巴,还喜欢勾肩搭背……”
萧承煦斜睨着老道士,问道:“你不会跟我说,我离京这两年里,林崇洗心革面变得稳重踏实了?”
广明老道不由地一时语塞。就他离京南下接人时的印象,公主府的小公爷好象更变本加厉,在京中的名声已然滑向了更不堪的境地。
果然不出所料!
萧十七闷声哼道:“反正如今疫情稳定,我可以功成身退了。林崇要来新阳,我走!你自留下应付他们母子!我可不是避走,只是不想见到他们!你快点派人叫船来!”
“这……”,看着少年几欲跳脚的一脸心急,老道士赶紧收了继续玩笑的心思,解释道:“几日前就有船南下泊在黄花港等着接你了。老道这就让人传信让他们火速赶来,大约明日晌午后就能返程。”
“嗯!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少年撂下一句话就不管不顾,风风火火地冲到门外。
“卤水点豆腐……”,广明道长倍感好笑地摇了摇满头白发的脑袋,紧接着又瞪大了眼,尴尬地望向了不知怎的又返身跑回的萧十七。
萧承煦没长着顺风耳,不过是记起了一桩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把着门边,扬声对着老道士郑重地强调道:“你再跟菀娘打声招呼!让她带上那个小丫头跟我一道走!”
若是要打包行李,必须看紧了的林霜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窗明几净,简朴温馨,身量娇小可爱的小姑娘象是只忙碌的小雀儿似的满屋转着,手脚利落地整理着物什儿。
远看美妙的剪影,到了近处再细端详,却是一张渐渐痂壳转黑转硬的丑陋面孔。
林霜儿一大早上起来就帮着菀娘理着案牍,足未出户,也就没有戴上怕吓着旁人才往脸上缚着的面具。
半天的收拾忙碌,让她既暗自欣喜又不禁怅然失落。
霜儿在菀娘留在桌案上的卷册中找到了她根据县衙户册核对出的营中患者资料。
她偷偷翻到记着嘉桂巷的几页,看到了熟悉的邻居,也看到了叶家被简单地写着一行“除户主叶向荣外,全家四口俱亡。”
难道户册里根本就没提到过她的存在?
可以她隐匿了身份的结果莫名地让霜儿心头微微泛酸。
“霜儿过来,我跟你说件事!”,从外面进门来的菀娘扫了一眼干净整洁的房间,笑着对着林霜儿招了招手。
清声相应的小姑娘如乳燕归巢一样轻快地扑到菀娘的跟前。
可待听清菀娘转告的消息,林霜儿有些吓懵了,“我们要离开新阳?”
娘亲临终之前交待凌霜要去洛京找外祖母,那些杀人的凶手同样极有可能也来自洛京。如果可以跟着菀娘他们一道离开新阳到洛京,能离着身世线索更近自然是好事。
可是在新阳疫营之中,她还留下了一摊子烂帐没有清理干净,该怎么办?
小姑娘秀气的双眉为难地打了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