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太后,其实就是个未亡人,换句通俗易懂的话就是寡妇。听到妹妹的语气如此凄凉,范老夫人不禁鼻子一酸,险些便要落下泪来。连忙偏转过头去说:“太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请您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见姐姐已经重新称自己为太后,李门褒氏也知道现在的话题有些太过伤感确实不适合再继续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姐妹的情分还在,但毕竟已经不是豆蔻年华的花季少女,说话不需要负太多的责任。而现在一个是连皇帝都要在其面前唯唯诺诺的太后,另一个的儿子、孙子加上孙女手中掌握了大唐近半数的军队,自然无法再无所顾忌。当年难以启齿的闺中心事放到现在,充其量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女人之所以在政治上往往不是男人的对手,固有身体结构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们总喜欢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位置上,不过褒氏姐妹在这方面无疑做得很好。太后故作疲倦的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赶了一天路,是有些倦了,姐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臣妾告退。”范老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倒退了出去,将规矩守得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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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刚还像往常一样下朝后就去慈宁宫拜见已经远离京城的母后,而皇后也一样晨昏定省未有或缺。空旷的慈宁宫内,夫妻二人有时偶然碰到,只能相对苦笑。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可以有个人说说话排解一下寂寞,而不用在这里孤独的苦苦守上一刻钟将自己变成哲人。
“梓童,你说母后现在应该到哪里了呢?”
皇后屈指算了算日子,回答道:“应该快到宜昌了吧,之前的路还好走,但一过宜昌,那就是逶迤三千蜀道了……”
李乾刚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母后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在蜀道上跋涉,实在是做儿子的不肖呀。好在那边没有加纳多的乱匪,草原上的马确实高大威猛冲击力强,但一到山路上便寸步难行,照咱们大唐的川马滇马那是差得多了。”
说到川马滇马,皇后心中却是突然一惊,颤声说道:“陛下,西南确实没有加纳多的骑兵,但云岭大公的军队,岂不……岂不就是在那个方向?”
听到这话,李乾刚也是大惊失色,烦躁的站起身来在屋内转来转去。“母后的身边只有一千御林军,加上范家的百余家丁,又能济得什么事?不行,为了母后的安全,朕要加派人手过去护卫。”
“陛下,请容臣妾一言。”皇后站到了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第一,母后已经动身十余日了,能不能追的上尚未可知;第二,按理说云岭大公是不会对范家下手的,就算他想谋朝篡位,也要笼络好当今的权臣才是。假如陛下贸然增兵,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徒然让其产生疑心不成?”
李乾刚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着皇后的提议,喉咙间小声的吐出几个字,“事已至此,就看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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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贵在持之以恒,当巫山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褒氏姐妹不由自主的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只要翻过这嵯峨的十二危峰,便是川渝的疆域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说实话这种感觉在褒氏姐妹的心中确实不太多,站在帝国身份地位巅峰的二人如果想要知道来自家乡的消息,说实话并不用那么费力气。所以她们此刻更关心的应该是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姐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川中的山水却依然如是,而我们却都一把年纪了。人生当真如白驹过隙……”
现在的地势还算平坦,此时范老夫人与太后坐在同一顶暖轿内,看着轿外的青山绿水果然似曾相识,也不禁从心底升起伤春悲秋之念,但还是勉强的安慰道:“太后,虽说人生苦短,却已是比草木一秋要好上许多,似乎也不必太过伤感。”
“二位夫人。”范府管家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前面要翻山了,奴才斗胆请二位夫人换上小轿。”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的这首诗写的是从四川到陕西的那条路,相比之下,由湖北入川之路更是险上万分,两人抬的小轿也只是能勉强行走而已。褒氏姐妹本是川人,自然无须管家多做解释便款款的下了轿子。不但轿子换了,就连轿夫也换成了当地黧黑矮小但却惯走山路的山民,队伍行进的速度顿时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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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山谷内,正有人向云岭大公李乾松汇报:“大公,有一支队伍,应是从京城出发,现在翻越巫山往川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