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片刻,黎元洪还是点了点头,道“他来了武昌,数万义军激动万分,虽然他接连战败,导致士气衰落,这些我并不怪他,只是他不该甩下一个烂摊子一走了之,虽然他说是奉同盟会之命前往南京助战,可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拍屁股走人,留下数万士气衰落的将士不顾,他黄兴怎么做的出来了。”
说起这件事,吴兆麟也有些不满,正直武昌最危急的时候,作为总司令,他竟然拍屁股走人,这无论怎么说都讲不过去。
“畏三啊,革命党是热血的汉子,看他们在战场上抛洒鲜血时的无畏,就没人会怀疑他们。只是许多事不是光有热血就能办得到的,现在的革命军根本没有认识到,天下并不是真的被革命洪流席卷了,西南孙家,北方袁氏,他们才是真正的实力派,决定中国未来的人。”
吴兆麟沉默了,黎元洪把话说到这么白了,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革命党人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热血的汉子,也不是钱粮匮乏,而是短视,没有长远的目光,做事只图一时之盛,难免后继无力,为人所乘。
走到吴兆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黎元洪叮嘱道“这几日,你就多辛苦一下,让唐绍仪四处转转,和各省的代表交流交流,至于议和的事情。就不要提,他说了你也不要接,如果实在推拖不过去,就直接让他们去找马君武,他是孙家的代表。有资格。也有胆量和唐绍仪和谈。”
南京的光复,让武昌的地位一下子下降了许多,除了马君武留下了段宇清和邓宪辅在武昌。其余各省代表纷纷朝南京而去,不管是心里上还是感情上,各省代表都更愿意接受南京成为国家的中心。受到南京影响的还有上海,各省在沪的代表和在武昌代表一样都涌向了南京,就连王宠惠也代表西南四省前往了南京。刚刚光复的南京就这样成了公认的临时首都。
在武昌混吃混喝了数日,唐绍仪也终于等到了袁世凯的电报,让他前往上海,同南京方面的代表开始议和。
黎元洪这个大元帅无法离开武昌,孙复这个副元帅又没人愿意让他管事,另一个副元帅黄兴就开始代行元帅权力,组建临时政府。即使有了江浙沪三家都督府的大力支持。可是南京临时政府组建起来依然困难重重。无论什么时候,黄兴都要面对王宠惠代表的西南四省,一个强硬的实力派让黄兴吃进了苦头,一旦某一项章程出现了漏洞,都会面临精熟法律和各国政治的王宠惠的质问。偏偏他还代表着西南四省,黄兴根本无法无视他的质询。
就在黄兴疲于奔命的时候,历经了大半个月的行军,从广州出发的第一师终于到了上海。这个由第一旅和第七旅混合而成的师,后续补充了不少兵员,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余人。四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辎重工兵各一营,这样的一个团就算是面对列强的一个正规师级单位也不会畏惧了,可以说它的到来,瞬间让孙复成为了上海最大的实力派。
刚刚到达上海,武元就把军队扔给了陈得平,自己跑了过来,这次他有许多事情要向孙复汇报,自然不愿意耽搁时间。
“武元,这次辛苦了,在湖南没有受到阻拦吧?”一见到自己的自小长大的书童,孙复笑着问道。
羞涩的挠了挠脑勺,此时的武元一点也没有在长沙时的叱咤风云的气势了,反而像极了当年的那个胆小书童。
“少爷,不辛苦。”武元道“在湖南也没人敢拦咱们茂名的军队,我们一万多人穿城过县都得到了各地老百姓的欢迎呢!”
“呵呵……”孙复笑道“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你们一路上把土匪都给剿灭了,各地的老百姓都很欢迎你们,不少人还送来了自家养的鸡蛋,自家酿的米酒。”
“嘿嘿……”武元不好意思的搓着手,一个劲的傻笑。
如果是老谋深算的统兵将军,此时听了孙复的话怕是要吓出一身冷汗了,隔了数百里,他都能知道行军途中发生的所有事情,这种情报能力,简直不敢想象。武元和孙复一块长大,关系极好,孙复说这些话也只是和往常一样当做笑谈了,武元也只当孙复真的在夸他,两人倒也没有深想。
“你在长沙的时候,见过谭延闿,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谈起正事,武元还是很有水平的,“我在长沙听说谭延闿是出身名门,而且许多人都说他学识渊博,是个儒雅君子。我见他的时候,他表现的也很有素养,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精明,面对他的时候,我想起了郑部长,这两个人很像。”
“哦,他和郑规很像?”对于自己哪位表兄,孙复还是很了解的,善政务,多谋略,而且颇有修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谭延闿真的和他很像,那绝对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是啊。因为梅馨杀了焦达峰、陈作新两位都督的事情,导致长沙许多士绅都心怀不满,而且谭延闿还任命梅馨为第五师师长,这件事足够让谭延闿在长沙受尽非议了。可是我在长沙三天,却没有见过有人痛骂他,最多也只是埋怨两句,这份能力,除了郑部长,我没见谁有过。”
至于自己在长沙和梅馨的第五师发生了冲突,并毙敌三百人,把五师击溃的消息,武元当然不会现在说,毕竟第五师只有两千多人,武器又差,就算是自己胜利了,也算不得值得炫耀的事情。
“对了,焦达峰和陈作新是不是谭延闿杀的?”这是一桩历史疑案,孙复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问!”武元摇了摇头,果断的回答道“少爷没让我问,我也没问他,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就算不是谭延闿指使的,也有他的怂恿。哪两个都督也是自己作死,刚刚宣布长沙独立,就把大半的新军派到了武昌,而自己还和那些士绅们抵着干,死了也活该。”
“梅馨呢?”点了点头,孙复又问道。
“杀了!”武元不在意的说道“到长沙的第二天夜里,我就带着一个团夜袭了梅馨的家和军营,把五师全部缴械,梅馨也被我枪杀了,不过从梅馨家里,倒是抄出了三十多万财产,我都交给谭延闿了。”
“他什么态度?”
武元自然知道孙复不会只是再问谭延闿对那笔钱的态度,仔细思考了一下,武元才开口道“刚开始,他对我们很礼遇,却时刻想着让我们尽快离开;后来我们击杀了梅馨,把缴获和五师的俘兵都交给他后,他的态度有所好转,多了几分亲善,也不再催促我们;后来我言语试探几次,他虽然没怎么表态,可是却似乎有些心动。”
“等到我们出发以后,听说少帅全歼了日本联合舰队,当天就接到了谭延闿送来的迷信,告诉我们请求少帅任命他为湖南民政长,并派遣警备司令和驻军。”
点了点头,孙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叮嘱起了另一件事“过几日有批快艇要到了,你抽调一批熟悉水性的官兵准备接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