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贺成仁到底是拿定了主意:“如此甚好,微臣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母亲她老人家了,心中甚是思念,还请大哥将母亲请出来,我也能和母亲好好叙话。我那苦命的老母亲哟……”
竟是作势就要抹起眼泪来。
贺长安看着贺成仁那张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发福的脸,如今被他假惺惺的哭挤出来了一道道褶子,活脱脱像个肉包子似的,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陆城得了贺成仁点头,立时让四个粗壮婆子把柳氏给抬出来。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老太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不说别的,就是那副样子,也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到底是有癔症的人,本来就不算丰润的柳氏,此刻竟是躺在那软榻上,形销骨立,嘴唇还有些歪斜,还有一些涎水从那歪斜的嘴巴中流淌出来,隐隐是有中风之象了,除此之外,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臭气,就连抬着软榻的粗壮婆子,也有两个忍不住用另外一只手掩住口鼻。
贺成仁见此,心中胜算更大一些,立马就扑倒在软榻前:“母亲——母亲——你怎么被大哥折磨成了这幅样子了啊——母亲——”
陆城看着贺成仁的做派,冷笑道:“我先前派江太医来给老夫人诊病的时候,江太医只说老夫人是有些癔症,精神虽不济,但是身体其他部分都还算可以的,并没有说其他的。只是不知道这两年,老夫人怎么就病成了这副模样?”
贺成仁“腾”地站立起来,指着贺成功的鼻子问道:“你听到了吗?就连殿下都说,母亲先前可不是这幅样子的,你到底对母亲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白氏倒是真的气不过了,特别是看到小叔子指着自家夫君鼻子骂的嚣张样子,一把就拿起桌案上放着的茶杯,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小叔这话说得实在是无礼!且不说兄弟孝悌之义中,做弟弟的哪有指着兄长的鼻子招呼的。只说对母亲是否尽心这一条,好歹母亲这些年吃住都是在巩昌伯府,这期间你们又何时派人来问问母亲的情况过?连派人来送些东西都是没有的事!现在又有什么权利在我巩昌伯府中撒泼耍无赖?”
杯子碎裂的声音几乎把所有人都吓住了,一时之间满地碎瓷片,就是贺成仁那般无赖之人都不敢再走上前来。陆城抚着贺长安,生怕她被惊得动了胎气,一边低声劝慰道:“岳母莫要动怒,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贺’字,既是一家人,还是要把话说清楚了才好,免得存了什么误会,到了明日还有麻烦找上门来。”
贺长安却是一点儿都没被吓到,反而是暗暗为陆城叫好,陆城这话明面上像是劝母亲把所有话都老老实实说出来,其实就是给母亲一个台阶下,另外暗讽贺成仁呢!
陆城老神在在:“本王突然想起了一档子事,宜春侯府说巩昌伯府对老夫人不尽心,害得老夫人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可老夫人房中伺候的可不仅娇莺姑娘一人,还有葛姨娘也在床前尽孝呢!葛姨娘先前儿不也是伺候老夫人的得力之人吗?总不能凭娇莺一面之词就把巩昌伯府的罪责给定了下来。不妨听听葛姨娘怎么说吧!”
贺成仁心中暗道不妙,这娇莺是早早就与他们商量好的人,可是那葛姨娘是数月前才被发落到偏院去伺候的,也是他们计划之外的人,若是此时葛氏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倒是麻烦事一桩。可是陆城说得句句在理,总不能只听一家之言,他又没有办法反驳,只觉得如今事态已经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但是心里面却还抱着一丝侥幸,不管怎么样,那葛氏可是被白氏给发落到偏院去的,原本好好的姨娘,一朝又变成了伺候人的粗使丫鬟,心中怎能乐意?何况那娇莺可是和她的亲生儿子有些首尾的,她不要自己的脸面,难道还不要儿子的脸面吗?她若是敢说出什么不着四/六的话来,可就别怪他把她儿子的那些丑事给抖出来了!
这般想着,不着痕迹地在贺丁青的后背上狠狠地拧了一把,贺丁青被人捉/奸,这会儿正是被吓得头脑糊涂的时候,看到好久没见的亲娘葛氏,想也不想就喊:“娘,就我——”
葛氏看了一眼赤条条被绑在那儿的儿子,心中也是万分心疼,可是却不能做什么,便想着赶紧让自己脱身,也好能照拂一下儿子,开口便道:“妾身也是不久前才回到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只是那时候老夫人已经瘦得没个人形儿了,那时妾身还万分疑惑,为何从前好好的老夫人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却不想那娇莺竟然跟妾身说,妾身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姨娘,不要妄想着插手这些事情。但是好歹妾身从前也是伺候过老夫人的,总有几分情分摆在那儿,所以经常趁着半夜偷偷去看。原来那娇莺经常偷了老夫人的贴身细软出去换酒喝,有时候喝得迷了,听到老妇人的□□,还会摔了酒坛子来吓唬老夫人,她母亲还是从前与我一道儿伺候老夫人的旧人呢!若没有老夫人恩典,拿来的她娇莺?也不知她怎么下得去这般狠心哟!”
葛氏演戏的本事一贯不赖,加上她处处拿旧日情分说事,也让别人更相信她几分,贺长安有些怀疑地看着陆城,他们的计划里面,可没有葛姨娘这一出啊?这葛姨娘为何能这么帮着巩昌伯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