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到底还是杞人忧天了。约莫有一刻钟,绿衣看到着了一身徐安同样装束的刘弗陵着实是吓了一跳。
她当他是因方才在观观处的缘故,身体难免恢复不过来,难以在外长时间支撑,急着要回那宣室歇息去了,哪知道他是拽着她不知道到了一处什么地方,将那门一关,穿上这一身就出来了。
绿衣惊得是目瞪口呆,一双漂亮的眼珠子直盯盯的望着眼前人,刘弗陵却有种跳脱出牢笼,得到一个可嗅得自由的机会的错觉。
这是一时兴起,他告诉自己。有道是机不可失。借着她这个机会,他或许才能去见一见那想见的人。哪怕他此刻确实有些不适,然而也不过是不适罢了,并未到怎样严重的地步。
“你……”绿衣发现她今日面对这个大汉皇帝时口不能言的情况简直超乎寻常,一口气呛在喉咙口,她连忙猛吞咽了一口口水才不至于呛咳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拍拍自己的胸口顺气,望那越加清晰的圆月轮廓,不明所以的回过来看虽宫人装扮,也掩不去那一身贵气的少年皇帝。
“你不是说若非我相伴,绝不出宫去?”他异常清淡的随口回答,却险些惊得绿衣咬到舌头。望着眼前自若前行的人,绿衣暗道,她那是说的玩笑话!玩笑话哪里能当真的?一边忙不迭去追他。
“汉皇帝!陛下!陛下!”她很有几分着急,且不说今日宫中出了那样的大事,虽一时半会儿还未传到宣室黄门令等人耳中,但也可想而知及后会生出怎样的波澜,皇帝是少不得过问的;就是今日未有那样的大事,领着皇帝夜幕出宫,她也是担不起这样大过的啊!
刘弗陵不听且行,背影挺直。绿衣追了一段没能追上,望着他的身影不禁生出,其实这个汉皇帝并非表面所见那般正经严肃,恐也有这个年纪一般的玩闹脾性。她深吸口气,咬牙连跑了几步,终于伸出手去,不客气的拽住了刘弗陵的裙裾。
“汉皇帝!你想要做什么?”
刘弗陵被她拽住,不得不去正视她的面容。此时的李绿衣脸庞因生气有些鼓囊,眼睛里也带了几分火气,似那盛夏里迎着日光正当茂盛的楝树叶,有些耀眼。刘弗陵极淡的抿了唇角,很认真的回答:“出宫。”
绿衣瞪了他半晌,似是无奈,松手长吐口气。便道:“也罢,既然你不要我留在汉宫,我离开便是。你还是早早的回殿去,让那黄门令找了太医来好好查看一番才是真的。”
又低声咕囔道:“我本是一番好意,怎么还叫人不领情了。”边说边像是不愿与刘弗陵斗气使性子,无奈让着他一般,自顾自要走了。
刘弗陵反拉住她:“君子一诺千金。朕是大汉天子,更重守诺诚信。既答应了你要送你出宫,必无言而无信的道理。“
绿衣忙的解释:“我随口说说罢了,没有当真的。”
刘弗陵忽然一笑,松开她:“朕却当真了。”
边说边不顾那李绿衣,一径往宫门走。绿衣当真是脑中愁结,千万个不明了怎么会从本是她要出宫去,成了她要带着汉皇帝出宫去。
她心里真有几分着急,边追边问:“你当真要出宫?”
刘弗陵答:“当真。”
绿衣又问:“黄门令与金赏他们要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刘弗陵脚步不停:“他们为朕近身侍奉,倘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理该受罚。”
绿衣抿了抿唇,心想,他这样说,便是要连那尚符玺郎的事情也一并推给徐安与金赏金建去处理了。那尚符玺郎若真是因霍光的缘故……绿衣略显英气的眉头深深攒簇了起来,她望着刘弗陵的身影,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没有一句能完整的说出来。
再度到那宫门前,守门的禁卫临近换岗,查看起来不若平时那般严谨。再者绿衣身上有刘弗陵之前所给的玉牌,那守卫一看,竟连她身旁的刘弗陵问也未问,就轻易的放两人出去了。顺利的便是刘弗陵也未曾想到。
他们出去的时间点实在不巧,徒步临近尚冠里,宵禁的鼓声就敲响起来。一旦进入宵禁,便是长安城执金吾的天下。即便是尊贵如帝皇,叫那执金吾抓住在宵禁之时出宫游荡,虽不会遭笞打,可也免不了要受百官呵斥。何况刘弗陵这般境况的皇帝,自是更不敢叫那执金吾给逮着。
绿衣比之更甚。她虽常惹祸,但总算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此一遭,她自觉心虚,哪里还敢揣着与统管长安城夜行的执金吾作对的心去呢。
因此两人不免走得躲躲藏藏,看在旁人眼里,更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