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等云晖他们入梦后,我便随意拿上几本专业课的书、带了些干粮,独自漫步,穿过整个校园,来到图书馆。
学校的图书馆共有八层,顶上还有天台。但因几年前有位学长乘电梯直上八层,跳楼自杀后,所有的电梯与整个八层都被封了起来。那位学长的自杀原因至今不明,却渐渐被好事者传成了校园的禁忌怪谈之一,越传越神乎。记得大一刚进校没多久,就常听学长学姐们口耳相传:图书馆前方那几块组合奇怪、并刻满符号的大红色雕像,就是在这件事发生后经高人指点建造的,一是为了镇邪妖,二是为了慑怨灵。学校还特别安排了两个系的教室分别搬到了六楼和七楼,来增加青年阳气。
还别说,自从造了这红色雕像,学校再没出过事。图书馆竟渐渐变作学校的最佳风水宝地,而在六楼、七楼上课的经管系和化生系,也成为全校考研率最高的两支大军。
我是2011年入校的,那时图书馆里所有的教室已全部改为了自修室,经管和化生都搬回了原来的楼。
大一的时候,我比较喜欢去四楼、五楼看书,那些个个都能容纳好几百人的大自习室,每晚都座无虚席。放眼望去,书山、人海,全是榜样,可有学习氛围了!但到了大二,我便渐渐倾向于到六楼、七楼更为安静的小自修室了。六楼、七楼除了主走廊外,和教学楼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全图书馆的桌子,都是那种可分坐四人、枣红色的办公大桌而已。
这学期初,我就在七楼右边一间较为偏僻的自修室里占了个位置。这个房间,尤其是周末白天,除了两三个考研的学长、学姐,很少会有人来。窗外满是远郊风景,四季各宜。天地皆静谧,人心易淡然,倒是个看书或思考的绝妙佳境。
我很喜欢有事没事就在这里看书、发呆、想事情、做决定。到了吃饭时间,拎上准备好的一份干粮、一杯水或奶、一个水果,放在主走廊的窗台上,戴上耳机,一边听古风歌赏风景,一边慢慢吃。
今天中午也一样。自从三月初缠入异事,到组成‘山海会’,麻烦不断,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清闲地独自一人赏天、赏林了。可即使在这时,满脑子里依然是队友、白龙,心中涌着一浪焦急、一浪孤单……
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暮春煦暖的和风,看来,是彻底告别了闲逸平静的天真时代啊……可嘴角却转而浮出半弯隐约复杂的微笑,掺杂着二分谜奇,三分向往。
下午我趴在自修室的桌上睡了一会儿,睡的很浅,隐约感到有几个人进进出出。不知过了多久,胳膊压得太过酸痛醒来,揉揉眼看看手机,15:20,自修室里零星坐着几个考研军,我并不想起身,更无心看书,换了个胳膊,继续趴着,无聊地滑滑手机。不知有谁轻喊了声:“下雨了?”
我下意识地抬眼一看,双层落地窗上早已水珠满布,天都昏暗下来了,可不正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吗!
我的心里顿时浮起一阵燥闷,急于透气,只好慵懒地坐起,随便收拾收拾书便走出了房间,快步下楼。
二楼大厅外就是露天长阶梯了,雨却下的越发起劲,各道上散落着一些把书或包顶在头上狂奔的学生。我皱起眉,此时心里一味烦闷,什么都不想做,却又闲不住,大雨出行没带伞,更不知道想去哪、要去哪……
我还是走出了大厅,神情略带恍惚、落寞地迈进了雨里,刚下了不过二三阶,忽地感到胎记由内而发出一阵沁凉,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从来没有过啊!我不由得瞪大眼睛,伸手扶之。好半晌才发现,我居然没有淋到一滴雨?咦,头顶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伞?!难道是云晖他们回来了吗?
我猛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生以来看到的的,最令人心情复杂的面孔:那张和我一样年轻的脸,细想起来并未曾见过,却比白衣少年、比云晖更感似曾相识,瞬间又多出了无数恸觉。心内顷刻燃起无尽的焚涌、翻腾……
他的眼珠太黑太黑,完全不像中国传统的深褐色,不漂一丝杂质,却幽邃而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