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不是旁人,也是熟面孔了。
皇帝身边儿最得用的是来家安,不过苏公公也是实权人物。他比来公公要矮一些,白胖的脸上总是带着善意的笑容,正和何云起寒喧说话。
设好香案,何家三口跪了下来。
圣旨骈三骊四,晦涩难懂,倒是好话不吝啬,什么出自名族,贞静兰淑之类的,潮生倒也能听懂——只是有点疑惑。这圣旨上说的人真是自己吗?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美好品德?
最后一句才是定音锤:特赐婚于诚王刘衡。
潮生觉得有什么东西,咕咚一声,终于落了底。
苏公公宣完旨,笑眯眯地说:“恭喜公主与驸马爷,恭喜姑娘了。”
何云起说着:“劳烦公公了,这么大热的天,今天恰是小儿满月,公公留下吃杯酒再走吧。”
苏公公摆手说:“可不敢吃酒,还得赶着回去缴旨复命,不过既然来了,总得讨一讨喜气啊。”他从怀里摸出个红包来,显是早有准备:“也算是一点儿心意,公主与驸马莫嫌菲薄。”
大公主也不同他客气,收了那个红包,也是有来有往:“天气炎热,请公公与各位喝茶。”
这个苏公公也没推辞,这宣旨也分好几等。那等凶信儿,自然是谁也不愿意去领的,这等喜差,大家都抢着来,喜钱收的也是顺理成章。谁不喜欢报喜?谁喜欢当那催命报凶的?
前面的信儿,不用一刻就传到了后院,大家倒都是笑呵呵的,七公主还说:“大姐姐府上今天是双喜临门,等下一定让她多吃几盅。”
虽然人人脸上都带笑,可是真欢喜还是装样子,各人心里清楚。
里面女眷不过是说笑,可是男宾那一席上,可是真刀实枪的要灌人了。
灌谁?
当然是那个要做新郎倌儿的兄弟、连襟啊。
今天除了几位皇子,还来了两位驸马,与其他宾客并不在一起。
六皇子叫嚷得最起劲:“四哥,你这不声不响的,居然又要娶媳妇儿了!弟弟还一次都没娶过呢,不成不成,这杯你非喝了不可……”
三皇子端着架子:“六弟,你这怎么说话的?”
温氏有病,又是暴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平时里头都不提她。六皇子这会儿嘴快,说完自己也后悔了,自己在嘴上拍了两下:“哎哟,看我这嘴。四哥可别见怪。”
四皇子当然不和他计较,可是六皇子这酒还是往前凑着,非让他喝了不可。
旁边却有一个恼了。
五皇子的坐位,是夹在四皇子和六皇子中间的。前头旨意传来,别人还罢了,五皇子却象当面挨了一嘴巴,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热起来。
他向皇帝求娶,皇帝没允。可是一转脸儿,却许了老四了!这让旁人怎么看他?都是儿子,怎么他就比老四低一头矮一等?
这让他以后怎么见兄弟,怎么见旁人?
六皇子还在跟前吵吵嚷嚷的,五皇子心里一把火蹿上来,猛地一推:“你有完没完?耍什么酒疯?”
面前杯盘酒盏罗列,他一巴掌过去,六皇子退了个趔趄不说,杯里酒也都泼在前襟上,更不要提其他的瓷器,好几件被扫在地下,叮叮当当全打碎了。
屋里顿时一静。六皇子站住了脚,脸也沉下来了。
“谁发酒疯?”
旁边人忙劝:“哎哟,看这闹的。都喝得不少了,来来来,六爷去换身儿衣裳,歇一会儿醒醒酒……”
五皇子那里也有人劝,可他的目光,并没落在六皇子身上,却瞅着自己这位四哥。
一样是宫妃生的,四皇子有什么比他强?是书读得好?还是箭射得好?就是他会装!
五皇子随手抄起一个酒杯来,提起壶倒了一大杯酒,满得都溢了出来。站起身来,端到四皇子面前:“四哥大喜啊!弟弟我也敬你一杯。”
虽然说着道喜的话,这脸上的神情却是恶狠狠的,眼睛瞪着,倒象是要逼人喝毒药一样。
刚才那一下还能说是失手,现在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这是有意要找碴。
之前五皇子求亲的事,外头就算不知道,这些兄弟连襟是都知道的。要是这女子嫁了别家吧,那也不说了,偏偏现在还要嫁自己兄弟了,老五怕是觉得伤面子。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何姑娘以前就是四弟身边的人,只怕早就……郎情妾意了,老五非要去横插一杠子,纯属自找没趣啊。
在座的都是打小生在权势中,长在富贵乡,谁身边没两个可心的贴心的人儿?虽然不是妻子,可你也不能公然去挖墙角吧?
四皇子没接那酒,五皇子又硬朝前递,眼看这酒又要洒到四皇子衣襟上,三皇子也看不下去,起来拦了下:“老五!你还说人耍酒疯,我看你才是喝多了。”他吩咐旁边的人:“扶你们爷去西边厅里坐坐歇一会儿。”
五皇子根本不买他的账:“你闪开,没你的事儿!”
他酒意可能有三分,其实剩下的还是借酒撒疯居多。
四皇子声音不高不低,问了一句:“你这酒,有什么说头儿?”
五皇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不是恭喜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