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九年,二月二十八,大庆各处张贴圣旨。
天子下诏,将原本的卫营改为二营,东营划分九部,号九龙军,拱卫京畿重地,接管京中禁卫大权。西营则改作紫衣卫,乃天子亲卫,有监察天下文武百官之权。
前脚诏令方到各处,后头京中派遣驻扎各地的紫衣卫便陆陆续续到各道设卫所,行监察地方官员之职。
一时大庆人心涌动。
二十九这晚,连夜从淮州赶回的吴大老爷悄悄到了云家。
“廖保一到,就令人抓了王福成,打入卫所督狱,下头孙别驾,来长史也被牵连,三个上佐官,如今只剩下个司马。”吴大老爷面色苍白,回忆起紫衣卫缇骑在城中四处飞驰,毫不留情抓人的情景,手里茶盅不停抖动。
老太爷转动玉石球,面色沉肃,问道女眷呢?”
“唉,都下到大牢去了。”说到这个,吴大老爷越发神情枯败,仿佛女眷们在寒夜中哭啼悲嚎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一个从三品,三个从四品,在淮州经营近十年,就这样完了,家门尽毁呀。”声色惶惶,“听说一旦落罪,女眷统得发为官奴。”
吴大老爷说的汗如雨下。
实在是不能不心惊胆颤。
一州主官,素日威风八面。妻子自然也是有诰命的,高高在上,一朝天翻地覆,怎叫人受得住。
听得这消息,老太爷和三老爷都不禁面面相觑,露出忧色。
“发为官奴,这,还不如到教坊司去,下手这样狠。”三老爷担忧道爹,这恐怕是要……”
“别说了”老太爷抬手阻止三老爷的话,重重叹口气,“承平二年,皇上遵先帝遗诏娶了李皇后,如今的王皇后却做了皇贵妃,王太后摄政,王家满门荣宠,烈火烹油啊。”
吴大老爷和三老爷闻言彼此对视一眼,面色复杂。
“承平三年,十六岁的皇上用内务府钱财建天子卫营,承平七年李皇后崩逝,皇贵妃成了王皇后,年末王太后就没了。承平八年,皇上组建天机阁,招心腹重臣入阁,自此摒弃内阁不用,天机阁多为寒门科举士子出身。又在 设中府库,把内务府采买,皇家名下田庄,赐庄,都交到中府库手上。今年又改卫营分为二营,弄出个监管天下百官的紫衣卫。”老太爷苦笑一声,淡淡道大外甥,你还看不明白?”
吴大老爷一时汗如雨下。
他当然明白,再是明白不过。这是天子一步步在将前朝 乃至兵权都抓到手中。当年王太后不是天子对手,只得在临终前拼着最后口气将侄女扶上后位,奈何王皇后资质愚钝,膝下又没个皇子撑腰,没法护住王家。
眼见得天子步步紧逼,各大世家都忌惮不已,无力反抗,他也是整日担忧。但又有法子,恩师是王廷建,王家九房人,这时候撇开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云家这个舅舅虽是商户,眼光却甚毒辣,否则也不会在危急时连夜赶跟他商量。
吴大老爷是杨州司仓,从四品下实缺。云家在朝廷上最有利的臂膀,且不说这么多年云家花多少银子帮忙吴大老爷朝上走。单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云家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吴家衰败坐视不理。
想了又想,老太爷问吴大老爷这个廖千户家中如何?”
“廖保是兴庆伯与安阳县主嫡长子,潞亲王外甥。”
“还是皇亲。”老太爷忍不住皱眉。
倘是个单凭军功起家的武将,根基浅薄,云家还能打点打点。可要是个出身富贵的勋贵子嗣,云家怕没有能打动人的地方啊。
三老爷脑中灵光一闪,忽想起云华烨遣人送的一封信,就道爹,华烨前日送信,道他大师兄定国公府徐世子曾提过这位廖千户。”
犹如在洪水中抓住块浮木,吴大老爷和老太爷都将期盼的眼光落在三老爷身上。
“据说这位廖千户娶得也是个县主,正是潞亲王最宠爱的嫡**平乐县主。因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直未曾纳妾。只在外头养了几个外室。”三老爷话说的隐晦,但都听明白了。
廖千户是潞亲王亲外甥,却是潞亲王爱女。廖千户自然顾忌这位,不敢纳妾。
大庆律法,妾出子和通房生子都能分一份家产,也可有个正经身份。倘或祖上有世袭爵位在身,嫡子又早夭,身残,智庸,败德,经宗正寺验准,庶子还能继承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