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也跳下来,顾不得一身馊臭,只管跑到云清歌面前,嚷嚷道:“好徒儿,快给师父端些吃的上来,你师父为了来瞧你,连日赶路,可是饿着了。”
荔儿萍儿闻言就露出副嫌弃样。
云清歌好笑的瞧了瞧李承翦和老道士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样子,叫了个小丫鬟来领他们去老道士以前惯常住的院子,“师父师兄先去梳洗,我去给你们整治几样吃食。”
老道士一个劲点头,李承翦眼睛却在云清歌身上,黑亮亮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
惹得老道士一巴掌又拍在他头上,骂道:“臭小子,先洗洗再说,小心熏着我乖徒儿了。”
李承翦立时冲他瞪眼睛,“也不晓得谁一路上一次沐浴都没有,还嫌我臭。”
“胡说什么,分明就是你不乐意洗!还敢跟师父顶嘴,有点规矩没有?”老道士板起脸教训了几句,搓着手给云清歌嬉皮笑脸,“丫头,你可别信他的话,你师父我讲究着呢。”
总是跟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听人哄着捧着说话。
云清歌好笑的暗暗摇头,附和道:“是呀,师父,我都晓得,只是路上不比家里,这回您痛痛快快的洗。”
老道士就欢欢喜喜走在前头。
李承翦却磨磨蹭蹭走在云清歌边上,寻着时机就吭吭哧哧说几句,“我大哥与我说起过你,我还不晓得你跟我一样拜了老头子做师父。大哥是大伯父的长子,我爹是大伯嫡亲的兄弟,行三。我娘姓丛,祖籍在亳州。我上头还有三个嫡亲的哥哥,三个嫡亲的姐姐,我……”
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说了一箩筐话,把出身来历都交待了个清楚。时不时还要扭头看一眼云清歌,耳根通红。
荔儿萍儿忍不住捂了嘴偷笑。
李承翦瞧见,耳根上的红晕一下染过整张脸,无措的伸手去抓后脑勺。
看他神色稚气天真。云清歌不由心软。
这是个被娇宠的世家少年。
不是长子,却是嫡子,上头有兄长顶门立户支撑家业,作为幼子,又机灵,只怕是被许多人呵护在羽翼下,才能这样纯善灵动。笑起来如冬日阳光一般让人觉得温暖。
“师兄可晓得,师父一共收了几个徒弟?”云清歌向李承翦探听消息。
明明记得,师父收下自己时候道希望医术有个传人,设若早有弟子,何必又这样说?
冷不丁冒出个师兄,让云清歌全然摸不着头脑。
李承翦撇了撇嘴,忽醒转过来这样在师妹面前显得不尊重师父,忙收敛神色。正经道:“师父轻易不愿收弟子,收下我只是因我出世时候师父恰好在边上,抱了我一回。我又……”他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抓头,嗫嚅道:“我又尿湿他新衣裳,他就说要把我收做弟子,今后他才好收拾我,让我伺候穿衣吃饭。”
云清歌愕然。
旁边好几个小丫鬟已偷笑出声。
李承翦没有似一般世家子样斥责丫鬟们大胆,反破罐子破摔的冲大伙儿憨憨的笑,两个酒窝里漾满喜悦。
云清歌不禁释然,师父看着胡闹,实则事事心中有数,想来的确是跟李承翦投缘。喜欢这个弟子才会连这次到杨州都带在身边。
不过她心里还有疑问,借机干脆问出来,“师兄,师父是不是李家的人。”
“不是。”一听此话,李承翦脸上嬉皮笑脸顿然不见,还带着几分为难。
云清歌瞧出来。忙道:“我就是随口问一问,不管师父出自哪儿总是我师父。”
“小师妹。”李承翦扭扭捏捏的,低头在腰间玉佩上摩挲了几下,小声道:“师父来历总有一日师父会自个儿告诉你,不过他和咱们李家确有渊源,因而在外行走,多用咱们李家的姓。”
连李家都不敢直言出身,普天之下,唯一个地方……
云清歌没觉着意外,倒生出几分悲凉。出身显贵又如何,师父成日在外头晃荡,不愿回家,是不是也并非天生爱游历?
“小师妹……”看云清歌出身,李承翦还以为云清歌是生气,忙小心翼翼喊了声。他实喜欢这个小师妹,不愿意惹她不快。
云清歌回过神,看李承翦怯生生眉目清秀的脸,倒似个小姑娘,扑哧笑出了声,“师兄,你快去洗漱罢,我给你和师父做好吃的去。”
“好好好。”李承翦呵呵笑,又欢喜起来,还抱怨道:“半夜三更把我抓起来,银子都没带够,又一直赶路,路上偷个鸡吃他还硬要分一半。”摸了摸肚子,兴冲冲给云清歌道:“师妹要多做些,我都能吃得下。”
云清歌笑盈盈应承他,看他一步三蹦跳随丫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