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士贞看完后,呵呵笑了两声,官府虽未明说开海禁,但他却相信,此举与海禁关系甚大,甚至可以说是朝廷为了开海禁而做的准备。
倒是那些之前没听到风声的掌柜们,登时便嚷嚷起来,“咱们归宁府的门摊税本就比其它地方的高出四五倍来,沿海打仗关我们何事?一张口要三十两银子,够我们一家人一年的吃喝了。”
还有人嚷嚷道,“去年黄河发水,淹了各府州县,这本不关我们地事儿,也派个什么河防捐到我们头上。我们每年还有雷打不动的催五两银子的运河堤防捐。咱们靠运河吃饭,这个捐认了,可那黄河发水为何叫咱们捐?松江苏杭等地比咱们归宁府富庶,这海防捐怎的不叫他们捐?”
“你怎知不叫他们捐?不过,咱们归宁府顶个有钱的声名,大事小事都躲不过,倒真的”有人淡淡顶了一句,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离去。
苏士贞早年行商,听到过苏杭等商人谈起当年海上贸易的盛况,那些商船到波斯到印度,去时运茶叶、瓷器、绸锻,回航时换来珠宝、玻璃、香料以及各式各样的精致物件儿,一往一返,一两银子就能翻出三四两的利钱来。那时便极向往海那一端的国度……
本以为有生之年不能去闯一闯,谁知朝廷竟然有了开海禁的苗头,与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比起来,反倒不怎么在意那三十两的银子了。再者朝廷收银子是为了添战船、募兵。对商人而言也是好事
悄悄离了告示,回到铺子里。直到进了铺子,才发现张荀一直跟在他身后,诧异,“你跟着我做什么?”
张荀呵呵笑道,“回老爷,我可不是专跟着老爷的。是小姐叫我来探探这海防捐的数目。”
“哦”苏士贞脸上喜欢一滞,缓缓敛了下来,三十两银子自家是拿得起,只是那铺子怕是要缓一缓了,“我去和她说。”
苏瑾自听到这个什么海防捐的消息,等不及张荀带信儿回来,便钻到东厢房将妆盒取了出来。反正早先想过当首饰的事儿,也没什么不好决断的。只是想想那天在当铺里听到小伙计说九出十三归,又是一阵的肉疼。
苏士贞进来时,她正对着这一推儿首饰发呆。
“怎么?你知道要捐多少银子了?”苏士贞在她对面坐下,扫过桌面摆着的两只镶各色宝的金钗,“这两只是你母亲留给你做嫁妆地,不许当。”
苏瑾将钗子推到苏士贞面前儿叫他瞧,又问,“爹爹派在咱们头上的海防捐是多少银子?”
“三十两。”苏士贞将那两只金钗拿在手中细看着,复又放下来,脸上浮现笑意,“你常叔叔早先不是说过朝廷可能开海禁的事儿?以我看这个海防捐怕是朝廷为着开海禁做准备呢。虽然数目不小,便爹爹认为值得”
“是”三十两银子拿她这些头面去当了,或能周转得过来,心中一松,笑着道,“我听人说过会通河的故事,爹爹现在的心情大约与那位一生都念着‘会通’‘会通’的老汉一般吧?”
会通河的典故说的是隋朝开挖大运河时,官府派工役,乡民们皆怨声载道,唯有一个老汉,十分高兴,干活甚是卖力,在他看来,运河挖到自家门口,水路通了,好日子便要来了。可惜运河挖了十年后,原定水路通到归宁府的水路突然改了道,这位老汉急病交加,临去时,还念叨着“会通”“会通”,希望运河通杭到家门口,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
苏士贞笑道,“若朝廷真要开海禁,也是我们经商之人的福气。所以这银子,旁人如何说道我不管,咱们要早早的交上去”
苏瑾将挑好的头面包起来,“好。那娘留下的这两只头金钗子不当,余下的,还有上次我去常叔叔家里,因我给了掌珠几颗金锞子,常夫人愣是给了两倍于那个价钱的首饰,这些都拿去当个活当。三个月的时间,咱们定能周转过来了,到时再去赎回来!”
苏士贞一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便叫张荀过来,将苏瑾挑出的首饰拿给他,让他去金满地当铺找王朝俸,这人与常贵远交情甚好,为人也正直,找他过手,想必能当个公道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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