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开路,走了二三里,景云松一边走一边偷看他的脸色,柯暮霭始终不说话,他终于忍不住:“木木,你别生我气啊,我刚才是说话太重了……对不起。”
柯暮霭不解:“我没生你气啊?你怎么这么说?”
“你都不跟我说话了。”景云松讨好地说,“木木,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就是着急,我不能快点长大,长了一天又一天,还是这么豆芽菜似的,我就怕你爸那天发疯打你,我还好,我能跑,你长得这么瘦,又不爱踢足球,连跑都跑不掉,还不经打,你爸那拳头,两下就得吐血了,我又挣不到钱给你疗伤,别说这个了,就算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我都是一点咒念没有的,我能选择的,就是跟他们同归于尽!木木,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随便跟人动刀子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也知道松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而且我已经相信你了啊。”
“可是你都不理我了,我做错事了,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就别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柯暮霭抱住景云松,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样行了吧。”
“不行,要亲十字架。”景云松得寸进尺。
柯暮霭笑笑,扳过他的脑袋,在他的左右脸颊和额头上各亲一下,最后一下亲在下巴上,正好是一个十字架的形状。
景云松这回才眉开眼笑:“木木最好啦!”
小哥俩手拉手,又恢复了之前的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去碾盘沟看戏。
他俩抄小路走的,直接穿越庄稼地,路程是条直线,王淑芝和警察走的大路,绕了个直角大弯,而且她从进派出所的大门就开始大吵大骂,引得警察反感,故意给拖沓,所以等他俩赶到碾盘沟的时候,王淑芝还没把警察带过来。
许家面馆在十字路口,交通要道,这时为了好大好大的一群人,比镇上赶集还热闹,离着老远就听见乐器齐鸣,凄厉的唢呐,呜哇呜哇,让人闻之心酸,嘈杂的铜钹,噼啪噼啪,听得人心惊肉跳,夹杂在这两样乐器中间,就是柯暮霭的二姨,许乐德那响彻云霄,比正经二人转演员还要有腔有调的哭声:“哭了一声天来啊——哭了一声地来啊,哎哎,我的那个爹啊——哎哎——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
唱腔一起,唢呐声就开始下降,开始婉转起来,铜钵节奏也变慢,租到节奏,柯暮霭拉着景云松挤到人群中,看见他大表哥肖中凯正坐在三轮车按电子琴,肖满金吹喇叭,肖满银打铜铙,两个女儿披麻戴孝跪在花圈堆里,许乐贤只是哭,属于伴唱,哼哼唉唉,随手那火点纸,不停地从后面堆积如山的烧纸里拽出一张,放进面前的瓦罐里点燃。
许乐德是主唱,声音高亢如云:“你走了,可把女儿坑了啊我地老父亲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