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听王小姐跟司老先生的吧。”任可深头一次感受到为名所累的痛苦。
曾辉如蒙大赦,朝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出去调查这“灵异事件”产生的原因了。
不一会儿,曾辉带了个年纪跟司墉一般大的老年人到了包厢,“这就是制作雪菜豆瓣汤的厨子。”他指了指站他身旁的白衣厨师。
这位老人家脸上爬满了皱纹,皮肤黢黑,此刻站在那里,佝偻着个背,全身上下死气沉沉的,让人觉得他那精气神比王佳琪的师傅古名泉还要苍老,她师傅虽然是人老,可是心不老,一大把年纪还只身游历各地美食文化呢,可这老年人完全不像个会做出雪菜豆瓣汤的厨师,连一只会周公的司墉,都有种比他精神的感觉。
看这厨子一副不精神的样子,王佳琪一阵胡思乱想,“该不会是什么练了魔功的高人吧?”不过她立刻就把这个不科学的幻想给掐灭了。
“老季,果然是你啊!”司墉不复之前的淡定,看到眼前那个老年厨子,激动地喊了出来。
显然,这两个人早就认识了,而且从司墉这起伏不定的情绪中可以看出,这人对司墉非常重要。
在包厢看到自己的熟人,老人家反而不像司墉这般惊喜,而是先有种惊异,再有种惭愧的情绪,他低下了头,希望司墉能以为他自己看错人了,可是司墉那肯轻易放过他。
“阿空,你不是在梁溪开鱼庄么,怎么到金陵来做厨师了?难道曾老板是你朋友?”多年未见,司墉又再次碰到了以前的好朋友,怎么能不惊喜,他一连串的问题问了下来。
“墉子,是你啊。”看到避无可避,这个叫阿空的厨子露出勉强一笑,其中包含着说不尽的苦涩。
发现阿空情绪明显的不对,司墉将他见到故人的惊喜之前给平复了下来,“老季似乎不愿意被他认出来啊。”司墉收拾情绪,却发现了这个古怪的事实。
“哦,原来司老您早就认识了季空。”之前,曾辉就有根任可深打听过在座的一干人等的名字,任可深碍于面子自是依依向他介绍了,“他是我们店新招的菜板切菜工。”
听到曾辉的介绍,王佳琪觉得这世界是不是太过玄幻了,一个切菜工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这是大材小用吧。
而一边的司墉也无法接受季空成了切菜工的事实。
“这,不可能吧。”司墉不敢置信。
季空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跟当年的季空完全就不是一个人!”这是司墉心中的第一感受。
……
年少时,司墉曾经也是个身怀厨艺梦的少年,当时的他来到了梁溪的“临溪鱼庄”,只为学得一手好厨艺,可是当时鱼庄的老板也是鱼庄的大厨跟司墉说,“你并没有厨艺天分。”
可是司墉并不服气,他想成为顶级厨师,学得厨艺的梦想是不会因此而被击败的。于是他就天天到鱼庄,抢着做跑堂的活儿,老板看他固执,也只能将他留了下来,不过司墉留下来也不是做厨师的,而是当个打杂的。
那时,鱼庄内还有另一个跟司墉同龄的人,那就是季空。跟被老板拒之门外的司墉不同,季空是老板寄予厚望的鱼庄继承人,而季空也的确有着一手好厨工。
司墉怎么也忘不了,有一次,他在偷看老板教季空一招土步鱼两切时,老板只教了一次,季空就能当场切得有模有样了,这是他所无法达到的水平。
两人在厨艺天赋上虽然天差地别,可是私下里的友谊却未曾因此而减少,每次司墉问季空一些厨艺上的问题时,季空都会大方的将他会的交给司墉。
司墉在鱼庄当了十年的跑堂,就在他二十六岁的那年,他发现光靠季空的接济是无法学成厨艺的,于是他就做了个决定,他要去金陵学厨。
季空是笑着跟司墉道别的,在司墉临行前,两人还约定好了要一起制霸美食界。
这是两个少年荒诞不经的梦想。
厨艺界有着门户之见,司墉到了金陵并不能获得大师傅的倾力教授,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偷学,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学得很累。
他果然没什么天赋,即使如此刻苦努力,也只能止步于烹饪大师的水平之下,多年后,他又因为一场病,夺取了他全部的精力,司墉的手也不再有什么力气去下厨了。
有时他会想,当年的那个梦想估计只有季空实现了吧。
……
倥偬之间,两个少年都成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年,可一个成了不能下厨的厨子,一个成了切菜工,不得不说世事无常啊。
这时,季空心中无限的苦涩,却不想跟司墉去说。
回忆过往,都是他在帮助司墉的,而现在司墉却成了高高在上的食客,他自己只是个切菜小工,活得比从前都还不如。
人啊,最怕突如其来的比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