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崖烽火连天的时候,楚家的院落里却是空落落的萧瑟。
薇兰没有睡。
驭风在马厩里嘶鸣不止,声音大得连芝兰苑都可闻见。这是她嫁入楚家多年来从未遇见过的。她循声而去,向从未涉足的马厩。
就只见此马焦躁地来回兜着圈子,鼻子里哼哧哼哧地出着气。时而向着门口昂首嘶鸣一声。看马的老师傅倒是认得她,向她躬身行礼。驭风的声音也惊动了段诗雨,她已先一步到了。“李师傅,驭风怎么了?病了吗?”
李师傅直摇头:“此马素来灵巧解人意,少主甚爱之,然而竟连续两日草料未进,今日嘶鸣不止,甚是怪异。”
“驭风,驭风!”诗雨连唤它两声。它好像认得诗雨,探出头来,呜呜地向她蹭过来,好似有话要说。诗雨轻抚过它灰色的鬃毛,冲着它默默耳语了几句,它就渐渐安静下来,许久,那双大眼睛里竟充盈起泪水。
“它哭了?”薇兰惊奇。
李师傅说道:“怪了,这几日都不让我近它身。前日少主往黑石崖巡防,本欲乘马,不料驭风偏偏蜷在马厩里不出来,马鞭也赶不出它,少主便与黎医师步行出门。没多久这厮便闹起了脾气。”
“楚掌门告诉过我,此马通灵性。与它说话,好像都听得懂。”诗雨轻抚着驭风的头,它渐渐蜷起腿低下头,像个发完脾气讨要安抚的孩子,与她撒着娇。
若是它能言说,会说些什么呢?薇兰不安起来。黑石崖顶的烽火历历在目,逐羽剑派几乎全员出动,她也知晓,如此紧要的时刻,驭风应该也是懂得的吧。它怎能忍受主人此刻居然弃它于马厩?
“我去书房看看。书房里有他的琴和剑。”薇兰想,“他应是会回来取的吧,最不济,龙冥剑总要随他一战的。这个宁死不肯服输的人,岂会错过今夜?”她痴痴地等着,总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出现。
书房里居然亮着灯!还有一个人影在书桌前晃动!薇兰只觉心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夫君!”她兴冲冲地推门而入。
却是一张方阔的脸,棱角如削,亵意地瞟着她。“少夫人,见谁都是夫君可不好!我们见过了。”
薇兰的肢体立刻僵硬在了原地:这恐怖的面容,恐怖的声音,分明是数月前早已领教。那日死神临近的压迫感,此刻正极为不客气地逼迫着她,使得她连呼吸都忘记了。那日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那股把她从死神手中生生拽回来的力量——那日她以为他不会在意的,可是他却决然地挡在她身前。
今日呢……恍惚里她居然希冀起来。驭风在唤他,她在等他,他可知晓?
“方夕!休得无礼!”跟进来的段诗雨径直将她挡在身后。
仿佛,是有那么些不一样。
可是寒光一凛,诗雨便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梨花剑太快了,快得段诗雨根本来不及抽出剑。
薇兰一瞬间害怕得几乎僵成石像。没来得及呼喊,也没来得及反抗,方夕已一跃而起堵着门,顺便一把环住她,从背后卡住了她的脖子,封住了她的口。
相同的恐惧,相同的绝望——她又落在了他手里。忽然想起汪鸿曾经催她离开此处——他应是最清楚此地的危险吧,他又怎会忍心……越是战栗,居然让她越是期冀。
够了。她默默闭上眼。她或许只是实在太想他了……好傻……
“楚涛后院的女人,都是有几分姿色的!”他沉重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间,使她一阵阵干呕。“拿你去换楚雪海,总好过空手而回。再不济,楚涛的女人,卖给他的仇人,自然有人出价。”薇兰只觉一阵窒息,眼前眩晕不止。
突然,余光瞟见剑架上居然空空如也!龙冥剑呢?心中狠狠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