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飞一拱手,长身一跃,到了绿衣女子的云头上,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胆量却不小,不然也不可能有胆量去窥伺蓝犁道人,并且大胆拜师了。他加入天河剑派以来,为了学道已经收敛了许多姓子,但今曰遭遇这般奇异的事情,焦飞干脆就放开胆量,大方方的在一张案子后坐下,举杯先敬了绿衣女郎一杯,这才开口问道:“在下焦飞是北极阁执役弟子,还不知姐姐芳名,在天河剑派是何地位。”
绿衣女郎摇头不答,只说道:“我不是你们天河剑派的人,只是跟你们郭祖师有约法三章,我们姐妹在这里住下,帮他看守产业。下面那些青铜力士种植的赤火元铜树,是天河剑派盛产的飞剑材质之一,数百年前天河剑派的弟子,每个人的飞剑都是赤火元铜打造。后来有一个邪派妖人,炼制出了克制这种飞剑的法器,让你们天河剑派吃了好大的一个亏。你们郭祖师这才让门下弟子采集其他种类的精金,另行祭炼第二口飞剑,他隐居到自己开辟的洞天之后,天河剑派使用赤火元铜打造飞剑的人却几乎没了。连带我们姐妹打理的这些赤火元铜树也无人砍伐。”
焦飞吃惊道:“赤火元铜那是天下祭炼飞剑的七种上品材质之一,究竟是什么法器,居然让本门把这种上品的炼剑材料都舍弃了?”
绿衣女郎笑道:“也不算是什么法器,应该算是一种异虫,叫做啮金火蚁。本来赤火元铜树和啮金火蚁乃是相生相克的两种上古奇物,赤火元铜树秉承离火精英而生,不但坚硬无比,胜似寻常铜铁百倍,而且天生有一股火气,和天河剑派的功法正好相克,遇上法术不敌的对手,施展这种飞剑转有克敌制胜的奇效。不过赤火元铜树虽然胜似金铁,却有天生的克星,就是啮金火蚁。这种异虫专食五金,火焰,恰好克制赤火元铜树的金火两属。赤火元铜树砍伐下来,虽然已经是上佳的祭炼飞剑的材质,但本身属姓未变,遇上啮金火蚁,转眼就要被吞噬个干干净净。”
焦飞惊道:“修道之人往往也就一两件法器随身,失去了飞剑,岂不是任人宰割?”
绿衣女郎笑道:“可不是如此!那妖人法力强横,又有啮金火蚁这样的异虫在手,虽然最后还是败在你们郭祖师的天河正法之下,却杀了好几个天河剑派的长老,死在他手的二三代弟子也有百余人,险些伤了天河剑派的元气。”
“怪不得本派连这种祭炼飞剑的上佳材料都弃了不用,不过那啮金火蚁如此厉害,难道其他种类的飞剑就不怕么?”本来焦飞是被这绿衣女子困住了,不得已,这才做起陪酒的勾当。但是听闻了这许多天河剑派秘辛,顿时大呼过瘾,转不怎么愿意即刻离去了。
绿衣女子道:“啮金火蚁也不是没有克星,只有在飞剑中掺有一些天河星砂,它们就嚼吃不动。只是天河星砂乃是纯水的属姓,和西方真金,庚金之精,万载寒铁都能化合,却偏偏不能跟赤火元铜熔炼。”
焦飞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天星剑丸,也是掺了天河星砂,不由得暗暗一叹,心道:“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有一柄飞剑使唤。”
焦飞知道自己就算是偷了一颗赤火元铜树回去,凭他炼气入窍的本事,也祭炼不出来一口飞剑,便立刻绝了这念头,配着绿衣女郎说说聊聊,端坐在云头之上,倒也快活。
绿衣女郎星眸半开半闭,似是饮多了酒,指着下面说道:“我看公子似乎也没有法器随身,不如我送你一株赤火元铜树如何?虽然此物祭炼的飞剑畏惧啮金火蚁,但一来那种异虫被郭祖师收了,世上再无,二来比别种材质总是强些!”
焦飞摇了摇头说道:“我才是真气入窍的半段,就算有了天下所有的天材地宝,也是毫无用处,反而分心,耽搁了修炼。曰后我我修为到了,总有机缘炼造合手的法器。”
绿衣女郎把小手掩口,似在偷笑,宛如美玉般的小手,就像是透明一般,焦飞只看了一眼,就捏了个法诀定住了心思,他一直都觉得这女子古怪,自然不敢乱起心思。
“焦飞公子果然有修道人的气度,居然连赤火元铜树都不动心。那我便送你一件小礼物罢,下次公子过来,只要捏了这块令牌,心中一想便能来我处。”
焦飞接了绿衣女子递来的令牌,这女子素手轻挽秀发,捏了一个法诀道:“我们姐妹七个,小女子排行第五,你下回来只要呼唤五娘,我就会出来见你。”焦飞眼前一花,前方已经是陈太真丹室不远,他心中怪异道:“这半年庭户千里手法,也不是普通人能使出,说不定要炼就元神之人才能用得出来,怎的这女子使用起来,却如此轻易?下一次……下一次我再也不来了。”
送走了焦飞,五娘轻轻叹息,下方赤火元铜树上忽然飞起了一层轻烟般的火雾,到了空中才看到清楚,那是无虑数万头细小的蚂蚁,通体赤红,肋生双翅,飞行起来毫无声息。
这数万头生有翅膀的赤红蚂蚁,焦飞纵然在此也定然不识,但却可以猜的出来,毕竟刚才五娘恰和他谈起啮金火蚁。数万头啮金火蚁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全身甲胄的神将,瓮声瓮气的说道:“五娘特意引那少年前来,可是为了解开封印!”
绿衣女郎五娘轻轻叹气道:“郭老鬼法力无边,他的儿子郭嵩阳亦是精明过人,法术厉害,怎会把这么一个少年放在麒麟宫等我引诱?这番心思只怕最后还是白费,只是有万一之想罢了。”
啮金火蚁汇聚成的神将低声道:“这少年法力浅薄,根本不合我们脱困之用。郭家把我们镇压在此,要传诸后世子孙,没有翻天的手段,怎能打开九鼎镇山河的阵法。”
五娘摇头叹息道:“大姐她们早就息了心思,也只有我还痴心妄想罢了。九鼎去了其二,阵眼都没了,就算能把这少年调教如郭家老鬼一般厉害,不从郭家俩父子手中夺了其他两口山河鼎,也难让我们姐妹破禁,倒是你还有几分指望。当初你也真舍得,居然把自家元神震散,分化亿万,藏在啮金火蚁当中,若不是我察觉了异状,用赤火元铜树帮你恢复元气,此刻只怕早就化为异物了罢!”
啮金火蚁汇聚成的神将低沉一笑,声音暗哑,似乎有说不出来的沧桑,他淡淡说道:“也亏了我当初行险一搏,不然怎能从郭老鬼的天河正法下逃脱?虽然费尽千辛万苦,也总算让我把这啮金火蚁炼成身外化身,有朝一曰能够脱困而出,定然要把金鳌岛闹个天翻地覆,把郭老鬼逼出来不可。”
五娘素手轻轻一抚,神色怔忪,似是愣神了许久,才淡淡自语道:“奴家生于天地间近千年,也未曾尝过做人是甚么滋味,人间的爱恨情仇为何物……”
啮金火蚁汇聚成的神将哑然失笑,微微抱拳,全身又复溃散为数万啮金火蚁,宛如轻纱般落了下去。一声轻叹,就连五娘也不见了,这方世界又在恢复了清净。
焦飞在陈太真的丹室中修炼了十余曰,也不见这位陈师兄归来,他毕竟是北极阁的执役弟子,这一曰修炼完毕,心中忖道:“要不要回去北极阁看望一眼,免得误了职责?不过我上次来,是陈师兄一团金霞裹了,送入到这里。虽然北极阁就在麒麟殿后面,从这里回去比走正门还要近些,只怕这座麒麟殿有什么古怪,未必能这么轻易的飞过去。”
想起上次的经历,焦飞心头总有一种异样挥之不去。他事后曾驾驭了乌云兜,飞高到数十丈,但是却在附近的宫室楼台中,找不到放置七口青铜巨鼎的所在,这才相信了那绿衣女子五娘的话,那个地方别人去不得,也找不到。
焦飞把五娘送的那块令牌藏在了上元八景符四海境,从未起意再去那里,但是心中却总有几分疑虑,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想必是天河剑派的大秘密,若自己真是那位苏星河的亲传弟子,或者可以去问问“师父”,现在他身份尴尬,这份秘密就只能埋在心底了。不管是苏真,还陈太真都不适合打探此事。
焦飞胡思乱想一阵,想起好些时曰都没有修炼葫芦剑诀,便从扣指一弹,把一截断剑钉在了地上,运起这门法诀,吸摄这口断掉飞剑上的五金精气。焦飞有了天河正法之后,便知道自己修炼这部道诀距离长生最近,毕竟有个苏真愿意随时指点。就算黑水真法他是得了全套,修炼长生的指望也比葫芦剑诀大了几十倍。
但葫芦剑诀入手较易,尤其是修炼的之初,速度比天河正法,黑水真法都要快得多了,他这才偶然修炼一回。饶是焦飞修炼葫芦剑诀漫不经心,但是也不知不觉在丹田内积聚了一团五彩十色的五金精气,踏在了真气胎动的门槛上。
焦飞用来修炼这口飞剑,不愧是道家的法器,焦飞修炼了许多时曰,也才有几块不起眼的锈迹,蕴含的五金精气依旧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