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诸公也都是这般想法么?”
李显没有对萧潜的话进行点评,而是环视了一下其余三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殿下,恭谦忍让固然是种美德,然,用之于朝争却是万万不妥,值此紧要关头,唯有勇猛精进方是正途,倘若畏缩不前,必自误,下官窃为殿下不值!”李显话音刚落,骆宾王便已站了起来,直白无比地开了口,言语间很明显地带着训示的意味。
“殿下,下官以为此等天赐良机,若不早做准备,恐有贻误之嫌,与其将来受制于人,不若今日奋起一击,下官等愿为殿下奔走四方,以成殿下之令名,且环顾当今,除殿下外,更有何人可堪担天下之重任者,此皆下官等心腹之言,还请殿下明断!”
林明度屡任地方要职,于人情世故上显然比骆宾王来得圆融了许多,尽管两人在政见上时常意见相左,可在拥立李显一事上,却别无二致,当然了,林明度说话的语气比起骆宾王来,要委婉了不老少,可内里的意思却是完全一致的,都赞成李显于此际趁势而起。♀
让李贤去上位是李显早已算计好的事儿,倒不是李显谦让,而是事实所迫,简单地说,便是李显此时尚未做好与武后全面决战的准备,“玄武门之变”可不是那么好上演的,不光是军事上的实力要够,还有着政、经两方面的要素需要考虑,火候不足之际强行为之的话,就算是侥幸成功了,接下来也必然会是一个乱世,旁的不说,光是那些尚活着的太宗诸多儿子们便不会善罢甘休,大乱一起,要想平定下来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李显不能也不愿面对一个残破的社稷,哪怕他有着绝对的把握平定所有动乱,却也不愿因一己之私而造成天下浩劫,再说了,万一要是失败了,李显除了流亡西域之外,怕是没条路可走了,故此,李显此际是万不可能因诸心腹进谏便盲目改变预定的全盘的,只是该如何说服诸人却令李显万分地头疼了。♀
头疼了,李显这回是真的头疼了,这一向以来,李显虽将在座诸人都看做心腹,信赖是不消说了的,可在使用上却有着极大的差异,简单来说,除了狄仁杰是当成智囊来看待之外,余者李显只是当成方面大员来使罢了,并不是所有的机密事李显都全盘相告的,至少在如何对抗武后一事上,李显便有着极多的保留,并不曾与众人分析过全盘算计,倒不是李显信不过诸人,而是其中的机密与阴暗之处实不足为外人道哉,再者,就智算而论,除了狄仁杰之外,其余人等在大局上都帮不上李显的忙,自是无让众人平白去担着天大的心思,如此一来,要如何说服诸人可就令李显为难万分了的,要知道骆宾王等人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们本人,诸人的身后都还有着一大帮的人马在,旁的不说,光是萧潜便代表着那些从英王府走出去的文武官员的利益,这还不算西域那头的李谨行等诸多将领也是萧潜在暗中联络着的,一句话,面前这四人便代表了所有属于李显的官面上所有人马的利益,李显又怎能不小心应对的。
“诸公之意孤已尽知,都请先坐下罢,狄公,您对此可有甚见教么?”
李显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太好的解决办法,万般无奈之余,只好将皮球踢到了沉默不语的狄仁杰脚下,就指望着一向睿智的狄仁杰能拿出个解决此困境的好办法来了。
“此等大事当由殿下自择之,下官实无异议。”
李显的话音一落,骆宾王等人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狄仁杰身上,都指望着狄仁杰能出言劝进上一番,却不料狄仁杰既没有支持众人的劝进之说,也没有似李显期盼的那般出言反对,而是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没盐没醋的废话。
“怀英老弟怎可如此说法,我等既择殿下,自当为殿下谋前程,岂能推而诿之!”
骆宾王在众人中年岁最长,脾气也最刚直,自是听不得狄仁杰这等温吞水的说辞,毫不客气地便当面驳斥了一句道。
“不错,正是此理,萧某虽不才,然,效死之心却是不缺的,此等时局之下,唯有殿下方是东宫之不二人选,余者不过刍狗耳,实不值一提!”
萧潜的性子同样也急,这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同样也是极为不满,这便顺着骆宾王的话头,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林明度虽谨慎地没有出言攻击狄仁杰,可望向狄仁杰的目光里,同样是浓浓的不满之意——此番诸人之所以会齐齐前来劝进,乃是林明度在其中牵线之所致,当初议事之际,狄仁杰可也同样是表过态的,这才没过去多长时间,狄仁杰居然退缩了,而且还是当着李显的面退缩,着实令林明度极端的不满,只不过林明度为人谨慎小心,顾忌也多,不愿在李显面前有所失仪罢了,心里头却早已是将狄仁杰骂得个狗血淋头了的。
这个老狄还真是打太极的高手,得,球又踢回来了,这乐子可真是小不了了!眼瞅着狄仁杰不肯出头,李显也拿其没办法,再一看众人将矛头一致对准了狄仁杰,心里头自是更烦了几分,概因此举意味着众人早已事先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要想说服众人的难度无形中已是更高了几分,自由不得李显不头疼万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