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李肆让人把范晋扶出了病房,门外顿时响起一片惊呼,那是蒙学的学生,四五十人,站得病房外的小院满满当当。
“规矩都忘了?”
李肆沉声喝着,这些从六七岁到十二三岁不等的小子们赶紧挺胸抬头立定,接着在年长少年的带领下,恭恭敬敬地深深鞠躬,整齐的呼喊响起。
“先生——好!”
还在打哆嗦的范晋身子一僵,独眼瞳光终于定了下来,瞧着这一片学生,泪水夺眶而出。
“阿莲……所以我……”
再度躺回床上,范晋终于开了口,李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范晋该是遭了行凶者威逼,要敢开口就要杀他妹妹,所以他不仅不敢对管小玉吐露心声,对李肆也只是道出了苦衷,不愿细说。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我能帮的都尽量帮你。”
李肆这个问题,让范晋那独眼升起了光芒。
“找到阿莲,然后……去京城!”
他咬着牙,目光里流转着刻骨的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会容这样的事!我要去问个明白,我要去……叩阍!”
李肆看了他好一阵,无奈而又怜惜地微微摇头,真是个傻子啊,他这个为什么,想的是从皇帝那得到答案,还是不死心么?
范晋因为之前那诬告案还没脱身,而自家这案子又是唯一活口,又是人证,所以入了番禹县监。见他老实下来了,李肆这个名人又出手保他,番禹知县也没再难为他,不仅勾了他的诬告案,还留下了他的秀才功名。但是……一个独眼秀才,是不可能再走功名路了。
可即便这样,范晋还是没对这条大道丧失信心,这条路他得不到功名,也要得到公道。
“你妹妹,我会帮着找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李肆心说,你就是个活生生的实验品,我就要看看,你要到哪一步才会真正绝望。
“他妹妹多半已经遭难了,就算没有,也会牵扯到你的,四哥儿教的这套缉捕之法,我都还只是入门。受四哥儿所托,借自己这英德象冈巡检的身份,来番禹县衙交办缉匪事务,本打算自己设法勘查,寻找范晋妹妹的下落,可你这尚班头这么热心,就由你动手吧。四哥儿说了尽量别显露自己痕迹,这可就是两全其美了。
范家院子外面,尚俊带着几个衙役,就着那张图上标注的点一处处搜查,不断发现血迹和脚印,接着一个捕快咦了一声,从草丛里拿起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其他几个捕快都聚了过去,接着又从草丛里找到一些血迹,还有一根带血的发簪。
尚俊赶过来伸手接过那东西,就着阳光一看,楞了一下,然后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了过去。
正面是“广州将军府衙亲兵差事”几个汉字,北面则是蝌蚪满文,字如其义,这是广州将军亲兵的腰牌!
“我们……惹祸了……”
尚俊艰辛地吞了口唾沫,这时周围的捕快也都才醒悟过来,面面相觑,一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