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气派!”
感叹之人是个满面油光水滑的小胖子,接着他咦了一声,脚在地上踩了几步。
“这是……石头?怎的有这么大面?”
青灰地面平整光滑,材质就跟石头一样坚硬,但方圆好几丈才见有缝隙,让这小胖子很是讶异。
“这叫泥石,据说是湖南产的,本是粉末,跟水调和后,就能成这般模样。广州的许多人家,都开始用这东西抹墙平地,就是价格还贵。瞧这青浦码头,不止地面用这石泥,远处的库房也都如此,真正的大手笔。”
和这小胖子同行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一身精绸厚袄,金玉叮当,标准的豪商打扮。
“瞧着李北江身上的油水可挺足的,可关会才分那么点银子出来,还拒了主子的好意,此番可得在他身上狠榨一把!”
那小胖子恨声说着。
“说得是,织造瞧着他也是李家人,青眼有加,让出关会时都没多说一句,却不想这小子一点也不上道!”
那中年汉子赶紧应和道。
“先去百花楼看看,听说那里古怪玩意多。”
“青浦这边的百花楼是专为咱们商人开着,只出大宗货,不过黑子兄弟说一声,那个王百花也得亲自把东西递上门来……”
中年汉子陪笑着伸手引导。这话让那叫黑子的小胖子颇为受用,嘿嘿笑着摇手道:“我不过是主子身前的奔走,可不能这么露形迹,还是自己去逛一圈的好。”
一行人唤过在码头一侧等候的马车,朝着码头远处的一排楼宇行去。就在同时,另一艘不怎么起眼的大赶缯也靠上了码头,船帆落下,将那同心双圆包住井字的标志掩去。
“真是没什么天地会?”
船上众人还在搬运货物,李肆没急着下船,而是在看一叠书信,正看到萧胜的来信。应他的要求,萧胜借着公务,查了一遍有没有叫“天地会”的组织在福建活动,结果是……非常多。
种田的田会、晒盐的盐会,办婚丧嫁娶的村会,甚至还有几拨渔夫组织起来,求老天别兴风浪的渔会,不下二三十个天地会,可全是乡会,没一个是流传着神秘色彩的地下帮会。
“看来还是得信了历史,这天地会,现在还不存在……”
李肆遗憾地耸肩,前世关于天地会的起源就有十多种说法,有康熙十三年的,有雍正十二年的,有乾隆二十六年、三十二年的,各执一词。不过以清廷史料记载为依据的话,从台湾林爽文起义那查到的天地会渊源,就来自乾隆二十六年或者三十二年,福建漳浦和尚提喜创立的天地会。
由天地会想到自己要去的佛山,李肆更是遗憾,之前从彭先仲那了解过基本情况,虽然佛山确实满地武馆,却真没听说过什么广东十虎。洪熙官方世玉确有其人,可惜算算洪熙官也该是***十岁的人,而方世玉据说青年时就死了,方家也早已败落。
“这趟佛山之行,说不定会很无趣……”
李肆看了看正转头四顾,对青浦显得尤为好奇的严三娘,心说姑娘你想找谁比比身手,这愿望估计也是没戏。
“三娘,记得把我的毛巾织好了,再给萧胜和梁得广各织一条。”
李肆这话让正欢悦不已的严三娘顿时心沉珠江。
“他们是我的恩人,我是得准备年礼,可照你的说法,毛巾是……是给你的,怎么能给他们织啊……”
严三娘怯怯地推脱着。
“你是他们的嫂子!嫂子给小叔们织毛衣,这是照拂之心。”
李肆很认真地说着,严三娘红脸低头,好一阵,自暴自弃地咬牙:“织就织!”
佛山很近,离了青浦,马车行大半个时辰就到,见着那如林屋影中,正是人山人海,远远就听掀天锣鼓,还隐隐见到有红黄艳色的狮头在飞舞不定,严三娘马上就将那份隐忧丢到了脑后。
“是佛山醒狮!”
她拍着手呵呵笑着,恨不得马车能眨眼飞过去,好让自己套上狮头也来舞上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