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怡没等她把手端平,身子猛的一斜,左手一把抓住娜佳的脉门,食指微微用力,右手顺势将一把匕首卸了下来。
突然失去了刀,娜佳猛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杨静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静怡打量着匕首,匕首很精致,握柄很小,精细的磨出几道指窝,明显是照着小姑娘手型做的。刃口比柄长一些,双面开锋,打磨的铮亮。
杨静怡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什么人?”
娜佳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惊恐的向后退缩着。
与女人相比,杨静怡更善于和敌人打交道。而娜佳刚好完成了从一个女人到一个敌人之间的转变。
她有些不耐烦,上前几步,加大了声音再次逼问道:“你是什么人?快说!”
正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远方来的客人,你就是这样感谢救命恩人的?”
杨静怡一惊,身体瞬间做出反应。双脚一使劲,往右侧大大的横跨一步,将身体正面对准来人方向,双手做出防卫姿式。
“年轻人,身手不错啊。”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
他有四十多岁,背直体阔,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瓦列里叔叔!”娜佳如同看见救星一般,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没事了,没事了。”被称为瓦列里叔叔的男人拍着她的肩膀怪嗔道:“娜佳你太冲动了,也不问清楚。”
娜佳不服气的道:“她是特务!”
“哦?”那男人上下打量着杨静怡,蹙眉不语,小姑娘娜佳也稍微向门口移动了一下,颇有见机而逃之势。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那男人看杨静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杨静怡撇了撇嘴,说道:“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
那男人眼中精光一闪,露出几分赞赏,点了点头,将包袱丢到桌上,转头对杨静怡笑道:“我是瓦列里,村里的小辈都叫我瓦列里叔叔。”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瓦列里不再强势,杨静怡也伸出手道:“瓦列里叔叔好,我叫杨静怡,是你救的我?”
“呵呵,”瓦列里笑道:“我可不敢贪功,我只是把你把你拣回来而已,真正救你命的可是娜佳,如果不是她,我只能给你收尸了。”
看来这个丑陋的小姑娘确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杨静怡有些不好意思,冲着娜佳低声道:“对不起……”
“哼!”小姑娘瘪着嘴,赌气似的将脸转过一边。
杨静怡有些尴尬。
瓦列里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小姑娘,冲杨静怡歉意的一笑:“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她就这脾气,过一会就好了。”
“那么,谁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瓦列里问道。
杨静怡将手中的匕首一举,然后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但这东西是她的。”
“哦?”瓦列里扬起了眉毛,又仔细打量了桌上的东西,点了点头:“确实是娜佳的。”
“娜佳,怎么回事?”她转头问道。
娜佳咬了咬嘴唇,趴到瓦列里的耳边小声的嘀咕起来。
瓦列里边听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杨静怡,眼光的惊奇越来越强烈。
娜佳说完了,瓦列里沉吟片刻,看了看杨静怡,又看了看娜佳,开口道:“娜佳,去把你爷爷叫来,就说客人醒了。”
“可是你一个……”娜佳指着杨静怡。
“你要是能帮上忙,刚才就不会被人逼到墙角了。”瓦列里调侃道。
娜佳的脸一下子红了,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不管你了。”转身跑出屋子。
瓦列里冲杨静怡笑了笑,指了指床:“来,先坐下。”随后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杨静怡本来就是有伤未愈,再加上长时间的卧床,而且刚才又是夺刀,又是躲人,又站了这么久,身体早就支持不住了。听到瓦列里这样说,她也不坚持,坐靠在床边。
靠是靠好了,但她的右腿却屈立着,两只手也支撑在身体两侧的床板上,保持着随时能立刻暴起的状态。
看着杨静怡的姿势,瓦列里的眼神一亮,脸上若有所思。
瓦列里不开口,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杨静怡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也干脆闭口不言。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坐着,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上煮的粥在锅里咕咕的响着。杨静怡突然觉得肚子里好饿,可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知道过多久,门外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屋里的光线一暗,门口多了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儿,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如同旗杆上飘扬的旗帜。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往返于两岸之间的,因为与索桥的山风相比,她这身材明显过于轻量级了一点。
然而,最引注意的却是老人的一双眼睛:清澈、纯净,却又充满了智慧,根本不象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的眼睛。
老人拱了拱手:“叫我华爷吧,先不说这个。”
“华爷?”杨静怡一愣。
从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无论是娜佳还是瓦列里,以及这个叫华爷的小老头,和自己说的,都是汉语,虽然带有浓浓的俄国味道。
老人转头对瓦列里道:“娜佳都跟我说了,还是你先问吧。”然后又拖了把凳子,坐了下来。
看起来他仿佛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但杨静怡却发现,老头儿正好挡在自己与房门之间,再加上坐在窗前的瓦列里,刚好阻住了自己的去路。
杨静怡郁闷不已,暗暗的提高了警惕。她不准备先开口,而是打定主意:先听他们怎么说。
瓦列里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打开了桌上的包袱——那是先前她带过来的。
里面是一团黑糊糊的破布,最上面是一把短刀,与娜佳刚才拿的匕首不同,表面经过热处理,通体黝黑,正是自己随身配带的那把。
她这才看出来。那团黑糊糊的破布,原来是自己穿的飞行服,或者说曾经是飞行服。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简直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瓦列里拿起短刀,摆弄了几下,开口道:“你是从哪里弄到的这种刀子的?”随后又指了指桌上的破布道:“而且这种布料也很特殊,不象是棉布,上面的花纹也很怪怪的。”
杨静怡心里暗叫道:天哪!这是什么地方,连迷彩都不知道!一群土包子啊!
看了看对面两个人的衣着打扮,上衣、裤子,都是现代的模样,只是布料十分粗糙,有点象以前在偏远山区看到的土布。
“那是一把突击队战术刀,采用优质合金钢制造,号称‘永不折断的匕首’,是空军飞行员的标准装备之一。”杨静怡说道,“我是中国空军的飞行员,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
“中国——空军?”瓦列里和老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来了……”叫“华爷”的老人叹息道。
“你们是……”杨静怡看了看他们俩,她注意到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黑头发黄皮肤,象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是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华爷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虽然看起来像小丑一样,受到命运残酷的作弄,不得不隐藏起来,被迫昼伏夜出,不见天曰,但我们依然不畏强权,挺身而出,发誓铲歼除恶,伸张正义,为饱受压迫的人民出一口气,唯一的方法就是复仇,这不是戏言,而是誓言,想要拯救水深火热中的同胞,就必须要以血还血!”
“而现在,该是以血还血的时候了。”瓦列里说道。
“你们为什么会躲在这里?”杨静怡想起了娜佳脸上的那道可怕的伤疤,感到这里的人们身上,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故事。
“你没有在样一个国家生活过,姑娘。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可怕得吓人,它暴虐无道,滥杀无辜,它使用极端暴力强迫人民乖乖听话,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华爷说道,“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也不知道到底该怪谁。当然你可以说这是那些布尔什维克当权者的决定,他们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不过,事实上,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