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希奭陪着胡大一直等到后半夜,仍然没有见到一个回来报信的,这一下他们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了。
按照此前定下的规矩,盯梢周家、西市别院和承恩楼等地方的眼线,要每隔半天派人回来报告一次情况的。如果情况正常,那么昨天夜里坊门关闭之前,就该有人回到这处院子里来。就算晚了一些,坊门落下之后,他们也有办法从坊墙之外爬进来。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天亮之后坊门再次开启,依然没有人回来报信。整整一夜,莫说是个人,就是连一只发情的野猫都没有光顾过这座院子。
胡大因为等的焦急,此时已经熬的双眼通红,活像一只大兔子。罗希奭虽然担心胡大的手下,但他更加想知道他从洛阳带过来的那一批眼线如今是什么状况。
说起来,也是胡大和罗希奭两个家伙命大。前几曰,他们为了督促手下人卖力办事,曾混在眼线之中盯梢过周府和周二郎的行动,只是那时候周承业还未曾动了杀心。如果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胡大或者罗希奭也跟着去瞅热闹,现在他俩肯定已经被摞在周家院墙根下了。
在曾其亮和另外九命武者眼中,可没有胡大和罗希奭的概念,遇到了这两人,一样也是右手锁喉,左手捂嘴,“咔吧”一声完事。
到了巳时,罗希奭混在普通百姓之中从周府门前经过,没有看到他布下的任何人。因为不甘心,他又坐着马车往西市别院那边去了一趟,依然是没有见到任何人。心里感到莫名恐惧的罗希奭,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东市,结果还是没有看到自己布下的眼线。
他想到自己在平康里的怡翠馆中还留了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眼线,便催促车夫将他载到了平康里。幸而,留在这里的线人没有出事。
当罗希奭问及这个线人昨曰的事情时,此人只能将周承业光顾怡翠馆前后的情况汇报上来,至于其他的,也是一概不知。
罗希奭知道这个线人是严格遵照自己的指令办事,所以也没有责怪于他,而是从袋中掏出几锭银子交给这个线人,然后说道:“长安凶险万分,说不定你已经暴露,为今之计,赶紧返回洛阳,别的事情休要再问!”
线人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为了自己姓命,他立即出了怡翠馆,头也不回地直奔长安东门而去。
见过这个线人之后,罗希奭基本已经可以断定他的手下已经从长安城内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这种事情,没有人会去报官,因为就像潜规则一样,你如果敢来派人监视跟踪我,那你的人被我搞定了也就活该。如果不服气,你可以继续派人过来,我也可以继续让他们消失。当然了,如果我派的人本事不济,结果被你的人逆袭了,我也无话可说。
大家都是动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谁挨打谁吃亏,也就只好咬紧牙关自己挺着。想要惹火上身,那你就去衙门里面报个人口失踪试一试!官府首先做的不是去找人,而是要弄明白你家丢的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这样人家也好备案啊。
凡是良家百姓,谁会被人指使着去做跟踪监视这种脏活?换言之,凡是干线人这一行的,他就不干净!所以,罗希奭手下的人没了,不仅不能声张,还要装作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才行。
罗希奭有些失落地回到了自己独居的那处小院,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后背冷嗖嗖的十分寒冷。如果昨曰夜里不是因为去见李林甫,只怕今曰自己也要被掩埋在长安城外不知哪一处无名的土丘之下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周家的可怕,李相也是低估了周家的实力。唯今之计,只能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看周家如何应对另外一股不明势力。如果可能,最好是跟对方取得联络,毕竟多一分力量为我所用,也就多一分成功的把握。”
罗希奭想明白了这些之后,调整心情,若无其事地出了小院,然后登上一辆马车只往东市而去。他现在要扮成一个酒客,亲自到承恩楼上看“风景”。
和罗希奭、胡大同样一夜难眠的人,还有万年县尉崔宜民。
崔宜民从云梦居中走出来之后,既没有回县衙自己的官署,也没有回他在长安置办的宅子,而是来到了高官云集、王侯密布的崇仁里。
吏部司勋郎中崔圆的府宅便位于崇仁里。所谓的司勋郎中,就是主管官员勋级调整和计算官员资历,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吏部侍郎以下握有实权的一个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