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娃双手捂着脸,眼泪沿着手慢慢的流到袖子里,不大会就将一双袖子完全打湿。哭泣半晌之后,平娃才稍微平复一些,抽泣着说道:“叔啊,燕子,燕子她委屈啊……都怪我,都怪我的……是我身体出了问题,生不出来……燕子为了给我留个后才……这么多年了,燕子才是最委屈的……我们去体检,燕子怕我想不开……没将体检结果告诉我……这两年,我也误解了她啊……”
平娃哭声中,有些凌乱的话语,让杨柯也听出了个大概。脑海中浮现出那天走在平娃身边的那道靓丽妖娆的身影,事情竟然曲折离奇如斯,按照平娃的说辞,他老婆能为平娃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要知道在农村,这样的流言蜚语是很致命的,能独自忍受这么长时间,要么就是神经大条的人,要么就一直在强撑着,平娃媳妇既然能想出从山上发财致富的电子,显然不属于前者。
“原来是这样!”龙支书听罢,长叹一声,然后看着平娃,厉声吼道:“那你不说出来?你就这样看着人家燕子受委屈、被人误解、指指点点?人家燕子为你着想,你不为她想想,这些年别人怎么看她的?她是怎么过的?”说到这里,龙支书一烟杆敲到平娃肩膀上:“你是猪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想,事情不说出来,燕子被人看不起,你也被人看不起,把事情说出来之后,只有你自己稍微受点影响,谁还敢看不起燕子?谁还敢说她坏话?二比一的事情你都不会选?”
听到龙支书一连串的吼声,平娃止住了悲泣,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龙支书,然后急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叔!我这就去说,妈的我去喇叭里说!”然后平娃抹了一把眼泪,丑陋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有些激动的继续说道:“我去找喇叭!”
“行了!”龙支书瞪了平娃一眼,随即有些好笑的说道:“这事情我来处理,就你这猪脑子,还喇叭里说?你说出去,人家会信多少?”
平娃一听,又愣住了。
杨柯看着有些失态的平娃,心中也是感慨,对平娃说道:“这个事情不能由你去解释,你叔会悄悄将事情原委说出去的,这种事情,别人去说,私下里传人家才会信的。”有句话杨柯没说出来,平娃媳妇长得漂亮,在村里必然是焦点人物,有关她的事情,传得比什么都快,若是消息一传出去,不出一两天,怕是整个村子都会传遍。而且燕子受了这么久的委屈,被人误解了这么多年,如此有传播价值的新闻,只要一传出去,立马就会沸沸扬扬。
听了杨柯的话,平娃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好了,就这样,我去发广播叫人开会,平娃,你去学校里取块小黑板过来,再把燕子叫过来听听,她有文化,脑子也活,多听听看看能不能提些有用的意见。”龙支书说完,立即出了门。
平娃连连点头答应,然后和杨柯说了声,也跟着离去。
不大会,大队的高音喇叭就响了起来:“所有小队队长注意,马上过来开会,讨论龙山村的发展方向,其他有想法的人也可以来听听……”龙支书连着广播了好几遍才停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平娃正在家里跟燕子说着刚才的事情,当然,关于他们两口子的没说。
“什么?那小白脸书记才来几天啊,就想到这些了?”燕子惊讶出声,感觉有些难以置信,随即眼珠子一转,“这就对了,这说明这个人是真有本事的,他叫我也去?”
“是叔叫你去的,叔说你有文化,鬼点子多……”平娃笑道,心中阴霾进去,平娃心情大好,和媳妇开起了玩笑。
“去,什么叫鬼点子多!”燕子娇嗔道。
龙支书回来之后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又慢慢有了闲得没事的村民走了进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来越多,龙支书家的堂屋已经快坐不下了。见得来人如此之多,龙支书立即大手一挥,吩咐道:“离得近的去家里搬凳子,都去院子里等着,等下在院子里开讨论会!”
杨柯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看着那些村民脸上带着茫然、麻木、好奇、期待、甚至还有纯粹看热闹的,种种表情不一而足,心中也是凛然。错乱的脚步声、椅子凳子落地的声音、人群小声的交流从院子里传来,依稀能听出这些村民有些期待也有些漠然的心态。
“又开讨论会……不晓得讨论些啥子哦!”
“又新来了个副书记嘛,这些当官的,就是会议多。”
“这次又准备讨论些啥子?这个小白脸不会是想教老子种地吧!”
“……嘿嘿,不好说,没准人家就是有这个能耐……这些人,不会做还不会说?”
“也不一定啊,你听王干事说的话,这个小书记好能干的。”
……
虽然话语有些不客气,但人能到这里来,就说明他们还是抱着些希望的。不是这些村民现实,而是经历过两任副书记“瞎搞”之后,对镇上下来的干部已经失去了信心。可即便是这样,却仍然在心底抱着期待,期待有人能给他们带来脱贫致富的黄金点子,能带着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千百年来,这样的心态被无数的例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就是可爱可亲的中国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