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都还没走完,被这么一喊,一个个都扭过头来。
皇家子嗣,从来都是不好存的,这小产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总是格外让人注意一点。
太子赶紧匆匆的离开,似乎也比较关心戚侧妃这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注定让很多人都惦记,到底这一次,又是谁倒霉。
戚侧妃在床上躺着,她的肚子疼的厉害,而且戚侧妃又不是一个能忍的,大呼小叫的。
可越是这样,血流的越多,反正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倒是宫里的太医,他们见过不少小产的,但是如戚侧妃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太子进来以后,就看着皇后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母后!”太子见了礼,皇后抬起眼来,看了一下,脸色总是有些不好的。
“总会有的。”皇后轻轻额首,到底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子。
其实,也不怪皇后,这本来就是她们商量好的计策。让戚侧妃在韦贵妃的宫门口这么一滑,然后陷害戚侧妃,可谁知道,真的出事了呢。
明明,前一段时间,戚侧妃还是完璧的身子。皇后大概也是了解的,是自从太子下定决心迎韦小月做正妃的时候,才碰的戚侧妃。
谁知道,就这么巧呢。
今日,太医说,这孩子也就是月余。
皇后只能说天意,除此之外,还真没有理由解释了。
终于,里头的戚侧妃安静了下来。
“娘娘。”宫女在一旁看着戚侧妃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不由担心的喊了一声,生怕戚侧妃这再一下子睡过去可怎么办。
戚侧妃猛的转过脸去,恶狠狠的盯着那宫女,吓得宫女赶紧跪下来求饶。
“奚云妆。”戚侧妃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三个字的,她其实也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救奚府。也知道,也许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可是总是该找一个恨的人,总不能找自己吧。
戚侧妃小产,皇后自然对外说不正常,正好奚府出事,钦天监的人已经插手。是以,让钦天监的人推算,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
这结果肯定是,有东西冲撞了戚侧妃,说白了,有妖星祸江山,而这妖星就在西边。
皇宫的西边,最大的就数韦贵妃的宫殿。
戚侧妃偏偏又恰巧在韦贵妃的宫门口摔倒的,这么一来,似乎更加印证了这个钦天监所言。
宫外,有韦氏一族的人,陷害奚将军,动摇国之根本。宫内,又有韦贵妃这个煞星,冲了皇家子嗣。
这样一来,韦府正在陷入一个巨大的危机中。
韦贵妃还在专心的照顾凤易,现在韦氏一门的人都受到冲击,可是,计算挺过来又如何,如奚云妆所言,没了凤易,一切都是白忙活。
“娘娘。”嬷嬷看着韦贵妃最近几日气色不好,也不知道,刚刚得来得消息,要不要禀了韦贵妃。
“败了,是吧?”戚侧妃很平静,或许已经想好了退路。
嬷嬷叹了一口气,若仅仅是朝堂上的事也就算了,现在宫里也出事了,若是任由这样下去,恐怕韦氏一族,再无翻身之地啊。
韦贵妃听了嬷嬷的禀报,手紧紧的握着拳。虽然,在这一场斗争里面,奚云妆除了与凤易的事有所关联以外,好似这些事,她都没有参与,可是,韦贵妃却觉得,这都是奚云妆一手策划的。
这个女人太毒,分明就是将韦氏一门的人,往绝路上逼。
分明就是让她,不得不低头。
“参见皇后娘娘。”现在,皇后已经占了上风,是以,连进宫殿都这么畅通无阻。
韦贵妃抬头,看着皇后似乎又恢复到,她刚进宫那个时候的风光,不由的自嘲的一笑,算计了这么久,最后竟然是要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
“你要如何处置我?”韦贵妃抬头,含笑着看着打扮得体的皇后。
无论如何,始终保持她自己的骄傲。而她也相信,谋算了这么久,不会久这么轻易的输。
“既是煞星,就不要再出来祸害人了,这么多宫人你也用不到了。”皇后冷哼一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了,韦贵妃还能保持这么从容的姿态。
她知道,宫里还有韦贵妃的人,可现在,有人又怎么样?韦氏的人都入狱了,凤易也都昏迷不醒,难不成她一个女人要逼供吗?
韦贵妃自然是明白皇后的意思,这是要将她关起来。
韦贵妃扭过头去,看着昏迷中的凤易。“本宫想,出宫拜拜神仙,也许菩萨不忍心,就让二皇子殿下醒过来呢?”
韦贵妃的意思,皇后明白,估计也就是出宫寻救兵,皇后自然不会这么傻。不过,既然韦贵妃敢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是要牺牲东西,来做交换。
皇后不与,在等韦贵妃提出的条件,看看她能否接受。
“我用六部尚书的位置,来与你交换。”韦贵妃抬起头来,很认真的与皇后讨价还价。
六部,皇后承认她心动了,虽说戚相贵为相爷,可是他的名下,六部的人,却全都是韦氏的人。
如今,大理寺出了这样的乱子,若是按规矩,六部肯定是要受牵连了,这倒是一个契机。不过,六部的人素来团结,恐怕也不好打入。
现在,有韦贵妃的承诺,似乎事情已经好办了。
皇后很心动,如果六部尽在掌握,那么,太子的位置似乎能稳一些。
可一想到,韦贵妃可能是出去找救兵,又不敢轻易的应下。
这很纠结。
“明日一早,六部尚书,没一个活口。”韦贵妃说完,拿出一个锦盒,里头有韦氏一门特有的令牌,只要这上头有韦贵妃的写的名字,再加上点毒药,是要这六部尚书一碰,肯定都会死的。
韦贵妃出宫门的时候,这名字自然一起写上,很公平,也不会有谁抵赖。
皇后现在更纠结了。“好!”最终皇后还是应了下来,因为,在她看来,已经没有谁能改变现在的局势。没有谁有能力。
除了鹤王。当然,在皇后心中,觉得鹤王应该不会那么糊涂。
所以,皇后做了一个她自认不会吃亏的决定。
第二日一早,韦贵妃就顺利出宫了。
因为她名义上是要拜佛,所以穿的很素净,也是因为这几日连续照顾凤易,脸上也显的有些老了。
整个人,身上的那股子妖媚的气息,已经淡的许多。
出了宫门,韦贵妃直接让人架着马车,去了鹤王门外。
鹤王府的大门刚刚敞开,下头的人正在打扫。
韦贵妃的马车,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停在了鹤王府的门外。然后,让人扶着,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跪在了鹤王府的门外,她这个举动,似乎在无形中告诉很多人,她与鹤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一跪,一个早晨都过去了。
韦贵妃没有上前去通报,鹤王府的也不多事,就好像没有看见韦贵妃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也许,只有在鹤王府内,高高在上的宠妃,才会显得这么没有地位。
门外的平静,可是门内,已经掀起了风浪。
从韦贵妃一跪在鹤王门口,鹤王与鹤王妃已经得了消息。可是,讨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结果。
两个人似乎就只有干瞪着眼的份。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过了一会儿,总是鹤王先开的口。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惆怅,甚至是几分的请求。
听到鹤王说这样的话,鹤王妃心里是苦的。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默默在鹤王的身边,默默的陪着他来承担所犯错误带来的惩罚。可现在,她真的不想继续这么下去了。
“我是理解,可是我更理解我的儿子。”鹤王妃的口气很不好,那一句我的儿子,似乎要将凤湛与鹤王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没有谁能超越我的儿子。”想了想,鹤王妃又补充了这么一句。将自己的立场,摆的明明白白的。
鹤王心里也是不舒坦的,总觉得以前怎么就好好的,就因为什么奚云妆,闹的两个人有了矛盾,女人,果真是只会祸国乱家的。“就因为他,我已经忍了奚府很久了。”
有些时候,奚云妆的手段鹤王心里也清楚,甚至,奚云妆总是有意无意的来利用鹤王府的名声办事,这些,因为凤湛,鹤王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鹤王妃其实知道,鹤王为何如此反感奚云妆,可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她总是觉得这是韦贵妃故意造成的局面。“现在,奚府那丫头,是湛儿心尖上的人。”鹤王妃似乎越来越平静了。
听着鹤王妃的话放缓了,鹤王的心才一松,这么多年的夫妻,鹤王自然是非常在意鹤王妃的看法,若是她执意要帮奚府,他心里也是很为难的。“到底是年轻,懂什么情爱,过些日子也就忘了。”
“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自私?是不是若是没有我,过一段日子,你也就忘了?”鹤王妃的话带着几分的刻薄,成亲这么久,从来还没有像今日一样,她就像一个刺猬,忍不住要用身上的尖锐,来刺痛旁人。
鹤王的脸也沉了下来,“你自然是不一样的。”到底,心中再恼怒,也抵不上多年的情分。
鹤王妃突然笑了,笑的声音很大,“不一样?那么我倒是看看如何不一样?若是王爷执意要插手此事,那么,你就等着迎儿媳进门吧。”鹤王妃也是气到了。
也许,心里是忍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爆发的地方,现在,压到那个底,正好凑这个机会宣泄出来。
“不可理喻。”鹤王现在也真是恼了,只觉得旁人也就罢了,鹤王妃明明知道自己最忌讳的是什么,可偏偏,就这么不通情由。
等到鹤王推着椅子离开后,鹤王妃突然捂上了脸。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日怎么就这么失控。
也或许女人都是小心眼的,眼里真的很难容一粒沙子。
而门外,韦贵妃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她的心里渐渐的开始没了谱。她以为,今日一定能见到鹤王,只有见到鹤王,这危机才能解除。
终于,下头的人来传话,说鹤王愿意见她了。
那一刻,韦贵妃心里真的是很高兴,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平日里韦贵妃讲究的很,可现在,也来不及拍打身上的泥土,赶紧的跟着下人走了进去。
鹤王是在书房见的韦贵妃。
在韦贵妃看见鹤王的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猛的跪在了地上,眼泪猛的就落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她无助的就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这么多年了,我也瞧淡了,成败也不过兵家常事,是生是死不过是韦府的造化而已。可是我最放心不下易儿,他还这么年轻。”说道痛处,韦贵妃更加放开嗓子哭了起来。
鹤王妃冷冷的看着韦贵妃,他是真的讨厌韦贵妃,可是却又不得来插手此事。
而凤湛,在看到韦贵妃顺利进府后,眼中就带着几分的嘲讽。转头去寻鹤王妃,正好看到鹤王妃在捂着脸。
凤湛的心中不由的一沉,在他的记忆中,鹤王妃是一个比鹤王还要坚强的人。有很多时候,鹤王还会露出几分颓废的表情,而鹤王妃从来没有,可以说整个鹤王府,也都是鹤王妃在支撑。“母妃,父王欺负你了?”
听到凤湛的声音,鹤王妃赶紧松开了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永远保持最好的姿态。“没有!”明明鹤王妃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母妃,我去杀了她们吧。”凤湛的声音很冷,这话却是他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不想,一听到这话,鹤王妃却很激动的抬起头来。“不可!”她急急的拉住凤湛,“你别怪你父王,他有他的苦衷。”
一听这个理由,凤湛眼里更冷了。“苦衷?从小你们就这么告诉我,那么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必须让我好好的装有病?是什么样的苦衷,让我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母妃?我真的想知道,你们所谓的苦衷到底是什么?”
提起这件事,凤湛压制不住的怒火发泄出来。
其实,这话也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
小时候,他的梦想是当相爷,辅佐明君。鹤王与鹤王妃不允许。后来他想与鹤王一样,带兵打仗,这又不允许。
再后来,都鲜少让他出门,只能待在暗处,做一个柔弱的世子。
所以,才养成了他喜欢在江湖上扮女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自己所积累的不满。仿佛只有做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才能让自己觉得,好像自己也是个自由的正常人。
回答凤湛的,依旧是久久的沉默。
也许,就是这种不能说的秘密,压在人的心口,才让人觉得格外的难受。
凤湛看到又是这样的结果,他有些烦躁的走了出去,生怕再待下去,会伤害这个怀胎十月生下自己的人。
鹤王妃在凤湛离开后,还是落下了眼泪,都说父债子还,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鹤王妃才平定了自己的心情。
也猜到韦贵妃这次来的目的,现在她已经被奚云妆逼到这部田地,若是想翻盘,还是得靠鹤王府。而鹤王让她进来,也在某种程度上给了韦贵妃的底气。
鹤王妃长长的叹息,鹤王到底做不到,所谓的公平。
到底,鹤王妃还是去寻了鹤王。至少,她该在场,至少让鹤王府的人知道,鹤王的主子该有多么的讨厌韦贵妃。
书房内,韦贵妃还在阐述自己的苦楚。而鹤王久久没有松口,其实,鹤王出来的时候,就是有些后悔,鹤王妃的性子他最是了解,若是真的惹恼了鹤王妃,就她那不管不顾的性子,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爷,只要你能救救易儿,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突然间,韦贵妃伸手就将自己的外衣,当着下人的面扯掉。
她认为,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变心的男人,只有没有本事的女人。
她认为,她有资本,让鹤王心神荡漾。
鹤王妃走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韦贵妃光洁的后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男人?”鹤王妃承认,那一刻,她很想打人,不过,最想打的还是鹤王。
而鹤王也没有想到韦贵妃会来这么一手,他僵硬的将脸别到一旁,“你让本王恶心。”这话,很多年前,鹤王就想说了。
韦贵妃的脸一白,没想到,鹤王对她竟然依然是这样的态度。这一次她真的哭了,“只要王爷能答应救易儿,我什么都愿意牺牲。”
“让奚云妆来吧。”鹤王妃突然变的非常冷静,此事,终究是要解决的。不过,却不是按照韦贵妃的喜好来解决,只希望,自己给她的,不会让她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