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征召应选实在开春,如今还是腊月,也就是说,贾元春还能在贾府度过最后一个春节。
贾元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对自己今后的路有了安排,也就不在那么惶恐了。既然已经狠下心把贾元春送进宫中,贾母和贾政自然对贾元春多有宽待,他们还想着日后靠贾元春提拔贾府、出人头地,自然不会做令她寒心的事情。
因此,贾元春就被仁慈的老太太和慈父“疼爱”,最近不用去请安了,功课除了进宫的礼节之流在复习一遍,琴棋书画都停了,小厨房也时刻待命,准备着大小姐想吃什么的时候,立即送上来。家里的下人也多次被几层主子敲打,一定要伺候好大小姐,这样近乎惶恐的讨好,让贾元春别扭极了。总之,除了不能出门,贾府里,贾元春想这么来,就怎么来。
贾元春也没有浪费难得的机会,首先是和贾珠打好关系,贾府的男人唯一能有点骨气作为的,就是这个体弱多病的贾珠了。
贾元春亲自去看了他,又上手诊脉,要知道,两辈子和药材、病人打交道,贾元春早已久病成医。看了看,贾珠真的只是身子虚弱,没有中毒,没有食物相克,看来是她太迷信同人文、专家解说了。如今的荣国府,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二流家族,谁又会对一个二流家族的二房儿子下手呢?
“哥哥,你要好好调养才是。娘和嫂子再怎么照顾,也比不得你自己上心啊。”贾元春劝说道。
“妹妹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总想着不负老爷所望,给太太挣一个诰命,奈何……”贾珠脸色苍白,断断续续道。他心里十分明白二房住在荣禧堂十分不合规矩,就算主屋供奉的是祖先牌位,他们住的只是西跨院,但住在主院就是大大的不妥,足以用上“窃居”二字。
可他一个晚辈能说什么,看到二房的危险局面,他才这么着急想要有一个功名,才能让家里人重视自己的话,才能给母亲依靠。
“没有好身体,做再多都是零。”贾元春转头向坐在一旁的李纨道:“劳烦嫂嫂帮我去把小厨房炖着的补药拿过来吧,还是我早上亲手炖的呢。”
“难为妹妹了,我这就去。”李纨对这个小姑子的观感还是很好的,事实上,任何一个劝自己的丈夫保重,让她不至于成为寡妇的人,李纨都有好感。
待李纨出去了,贾元春才道:“哥哥何以如此拼命?你今年不过十九,自古五十少进士,大器晚成者不计其数,哥哥又何必把自己逼得太紧。要知道这弓弦绷紧了,还容易断呢!”
“兄弟姐妹中,最聪慧的就是你,难道你还看不出吗?我们二房在荣国府里地位尴尬。旁人给老祖宗脸面,都说是大伯纨绔,无法承担重任,大伯母门第低微,才让母亲掌管中馈。可是,父亲以为人自居,身上又何曾有过功名,在文坛上,又是什么地位。大伯母门第低微,可也是老祖宗做主为大伯续娶的,这不异于自己打脸……现在,连你这样的小姑娘都要为家里挣前程了,我一个大男人,有岂能……”
“你知道了?”贾元春惊讶道,从脑海中的记忆来看,他们两兄妹的感情是真的和好,难怪贾元春希望家中人性命无忧,平安到老,尤其点出了希望贾珠长命百岁,妻贤子孝。
“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住。”贾珠苦笑道。
“既然哥哥都知道了,就更该保重自己才是。妹妹已经进了那个虎狼窝,家中也就娘和哥哥真心待我,不以利益衡量我,若是你不幸……我也再没有活路了,哥哥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嫂嫂腹中的孩子,也该振作起来才是。”
“老爷一心想我今科金榜题名。”贾珠淡淡道,他也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拼,可时间紧迫是一,父亲逼迫是二,我朝以孝治天下,君臣父子,纲常伦理,贾珠也不得不从,有时候真想就这么破罐子破摔。
“父亲那里我去说,哥哥可好刚好重了我进宫的时间,我舍不得不见哥哥就进宫,这样的理由,按着我现在的优待,也不是不可以找。”贾元春不在乎的说到,贾政不理会自己嫡长子的生死,但他舍不得这个疼爱么美的长兄,冰冷死去。
“听妹妹的。”贾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在病了的大半年里,总算畅快灿烂笑了一回。
李纨端着补药进来,道:“大爷笑得这般高兴,可是有好事?”
“自然是有好事,妹妹要给小侄儿备礼呢!”贾珠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