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听了贾赦的话,对府中内务难得兴起了查证的心思,往日里,他从未把处理朝堂政事的心思用在家里,转过这个弯儿来,倒是让他查到不少东西。
贾赦说的那些话,深谙假话全不说,真话不说全的真理,贾史氏做的事情未必有那么糟糕,只是在语言艺术之下,好似多么严重一般。
贾代善还查到了贾赦全然没有说到的:偷盗。
盗窃公中财物,敛为私房,或许是很多当家主母都会做的事情,尤其是有庶子庶女的主母,那些家产可是要分割的。贾史氏把公中财物换出,以次充好或者全部报损,通过赖嬷嬷一家卖掉,换成金银。那些十分显眼、过于珍贵的,就摆在了自己的私库中。贾史氏对自己掌控荣国府的能力十分有自信,料想贾代善绝不会发现。
奈何有个撕破脸的贾赦在,有一个名声不好的母亲,对他有什么好处,贾史氏真是始料未及,被贾代善揪个正着。
贾代善发现了,说实话倒没怎么生气,或许是因为听过了更严重的罪名,此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对贾赦说的那些话就更深信不疑的。
作为丈夫,作为家主,贾代善完全不用讲究什么技巧,一力降十会,点了府中亲兵,抄了贾史氏的几家陪房,聚拢了许多财物。按照这些年公中失窃、报损的名单,从贾史氏的私库里那金银填补上。一一填补上公中之缺后,发现贾史氏的私库仍然比当初的嫁妆丰厚两倍,正常的体己数量绝不会这么庞大,贾代善忧心忡忡的,深怕自己查漏了什么。
想起贾赦一直生活在府中,对这些比较了解,贾代善赶紧把贾赦叫了过来。
“父亲可是有什么事儿,儿明天就要启程了,忙着归置东西呢。”贾赦一进门就不客气道。
“老子叫儿子,还要挑时候了!”贾代善瞪了贾赦一眼,自从说开之后,贾赦倒是完全展现了他混不吝的风采。
“我问你,你可知太太为何私库丰盈,除去公中之物,还余下不少呢?”贾代善也不饶圈子,直接说到。
贾赦愣了愣,好似没想到贾代善会这么问一般。
这两天贾代善的行动可谓雷霆之势,贾史氏的心腹在一天之类全部抄家发卖,公中财物也早就清点好了,很快就把该退还了退还了,贾史氏如今正被生病,关在房里出不来,房外看门的都是贾赦军营中的健壮仆妇。
从贾代善开始行动,贾赦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在和万氏商量的时候,自然就带了些出来。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恩侯该明白才是。”万氏轻声规劝道。
“我知道,可终究血脉至亲。”贾赦抹把脸,疲惫道。
“唉,我就知道你这般柔软的性子,定会惦念母子之情,只是如今你二人已势成水火,说一声仇敌都不为过,你这般心软……”万氏叹了口气,道:“我并非挑拨你们母子之情,只是听说了一个消息,寝食难安。”
“你说,还能再糟糕到什么地步?”
“我听迎春说的,迎春仗着身子小,常住府中花木从中玩耍,又是个活泼胆大的性子,听了些嚼舌根的,心中不解,就来问我。迎春说,听到府中下人议论,赖嬷嬷好大的威风,官宦人家的争端,都要她出面调停,那些个穷苦百姓更不必说,匍匐在地,只为了让赖大家的减几分利钱。听闻这样的话,我哪里敢大意,如今我们忙忙慌慌要走,也不好自己查。恩侯,我怀疑太太放印子钱、包揽诉讼,要知道,以前老爷的名帖可是太太保管的。”万氏有理有据的说道。
“不可能吧?”贾赦迟疑的问道,他现在对贾史氏做什么都不感到惊讶了,只是这种有伤阴德的事情,还是不太相信是贾史氏做出来的。
“唉,恩侯,咱们要留几房人在京中留守,你多吩咐一句,让人查查吧,日后……也好决断。”万氏说的模模糊糊,也不知这日后,是哪一日。
“贾赦!贾恩侯!”
贾赦突然被惊醒,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贾代善,才知道自己走神了。
“老子给你说话呢,你魂丢了!”贾代善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