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为了皇后安胎分娩,皇帝断不会住这么久,至于嘉妃产育,也本是皇后的心意,不愿皇帝的区别对待看起来那么明显。
久违延禧宫,再归来时,和公公早已派人为红颜打点好一切,而她走时还是贵人居西配殿,如今贵在嫔位,当在正殿升座。
她才回来,便抱着佛儿接受宫女太监的叩拜,从正殿的大门望出去,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屋子和墙,四四方方的庭院里铺满了平坦的青砖,再不是坐在平湖秋月,随便往窗外看一眼就有山水树木的美好。而平湖秋月的桂花正盛放,她却带着一身香气归来了。
红颜温和地吩咐了宫人们几句,就让他们各自去忙,与乳母一同抱着小公主将延禧宫逛了一遍,告诉女儿这往后就是她的家,圆明园虽好,颇有几分住客的味道,红颜也明白,皇室的根在这紫禁城里,比其她来,公主才更有资格说这金瓦红墙的世界是她的家。
此时有宫人来回话,说寿康宫中温惠太妃正得闲,令嫔娘娘可此刻前去请安,红颜便让乳母取来风衣披上,出门时为女儿挡着一些风,坐着轿子从东六宫西行至寿康宫。
阔别一年多,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温惠太妃看着红颜怀抱婴儿从门外进来,又是欣喜又是心疼,喜得是红颜能有为帝王抚育皇嗣的资格,可见她在弘历心中之重,心疼的则是红颜抱的是别人生的孩子,她终究是还没能有一男半女。
而这一年多里,发生在圆明园的事,总有一些会被往来的宫人传回紫禁城,虽然分居两处,皇帝从未放下对祖辈和先帝妃嫔的照顾,隔三差五就会有宫人往来,自然也会将圆明园中那些事传到温惠太妃的耳中。
此刻温惠太妃本在屋檐下晒太阳,便顺手将小公主抱来,瞧见她有残缺的手,叹道:“果然似佛手一般,佛儿这名起得极好。而手虽先天有疾,小公主的模样实在漂亮,这样可爱的孩子,纯贵妃她竟也摔得下手。”
红颜道:“当时的事已经说不清了,臣妾倒是想将来,别有人对孩子提这些才好,孩子若以为自己是被生母所弃,才真正可怜。臣妾只想把公主当亲生女儿来抚养,但没想要她当臣妾是亲娘,待她长大自然还要告诉她亲娘是谁,至于母女是否相认相亲,臣妾就无法左右了。”
一年多不见,红颜如今已在嫔位,封号一个令字,除了美好的意义外,温惠太妃也想到了皇帝可能另有的心思,此刻再细细看红颜,听她的谈吐,观她的神情,真真是当得这份恩宠,她与寿祺太妃没有白费功夫教导一番,这孩子全学进骨子里了。
依稀记得她与寿祺太妃初见红颜时,觉得这孩子有几分故人风骨,如今似乎更像了,又似乎更不像,毕竟一位是受尽宠爱风调雨顺的一辈子,而眼前这一个,磨难重重更有皇后在前,忍耐和压抑,也是她此生的责任。
两人正说话,裕太妃从住处过来,朝温惠太妃福了福,便笑哟哟说:“这就是佛儿公主,娘娘,您让臣妾抱抱可好?”
红颜上前将女儿抱过,小心翼翼递给裕太妃,裕太妃瞧见小家伙露出襁褓的手,不禁失声道:“还真是长了鸭掌似的。”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这话口无遮拦地喊出来,实在刺痛人心,红颜忍下了不去计较,可小公主似乎意识到怀抱她的人不善,顿时哇哇大哭,叫裕太妃手足无措,赶紧向红颜道:“快把她抱回去吧。”
孩子到了母亲怀里,才安生下来,红颜一心一意哄着娇儿,没意识到裕太妃和温惠太妃都在看着她,只等裕太妃说:“娘娘您与红颜说说话,太后才回宫,臣妾要过去请安呢。”
待得裕太妃带着宫女离去,温惠太妃便与红颜进屋子,这才道:“听说你在凝春堂吃了苦?太后她……怎么那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