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劝道:“奴婢不知道二爷会不会来,只是娘娘您这样子,都不知能不能活到册封的那一天。这一回若不是令妃娘娘吸引了皇上和旁人的注意,真不晓得会不会有人议论您的事儿。虽说令妃娘娘古怪,娘娘您更古怪啊。”
可皇后听过则已,她没放在心上,也就不会感激红颜,更不会深想红颜到底怎么了。而红颜为了让自己前两日的表现看起来别那么奇怪,即便后来傅二爷离了巴彦沟,皇后变回正常人,她还是处处“争”个上风,热情大方地陪在皇帝身边。
弘历起初亦觉得新鲜好奇,到后来便是乐不思蜀,只顾着与红颜贪享眼前之乐,相爱的人欢喜地在一起,又何必问为什么。
但行围是短暂的,这样放肆的欢愉更是短暂的,很快就上了回京的路,很快又要回到压抑的皇城里,皇帝更是哄了红颜道:“今年早些回紫禁城,叫朕做几件要紧的事,明年过了元旦咱们就重新搬回园子里,下一个年也在园子里过,过了下一个年,朕带你去南边走走。”
红颜彼时笑悠悠说:“眼门前的还没过呢,皇上想得也太远了。”可真的随驾回到紫禁城,忽然从自由自在的草原回到这规规矩矩的宫墙里,那落差岂是一点半点,倘若去园子里待一阵,也好过直接回来。
此刻红颜站在延禧宫的宫门外,再不见蓝天白云,再不见草浪翻滚,她口中默默念:“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到低见牛羊。”苦涩地一笑,深知这些只留在记忆里了。这一次为了周全皇帝的颜面,为了不让皇后惹出是非,她豁出自己的性子,狠狠地风流了一把,虽然现在想来依旧不可思议,但那样的人生真心快活潇洒,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一回,这会子就是借她十副胆子,她也再不敢了。
“额娘……”娇滴滴的呼唤从门里出来,佛儿跑来抱住了红颜的腿,红颜弯腰将女儿抱起来,哎哟了一声说,“小乖乖,你怎么长这么大了,额娘要抱不动你了。”
樱桃迎上来笑道:“愉妃娘娘说了,您把公主带去草原上,却一天没管过,娘娘敢情是给您带孩子去的,她往后可不管了。”
红颜逗着女儿:“愉娘娘不要佛儿了,怎么办呀?”
小公主自小跟在愉妃身边玩耍,如同第二个母亲一般,听见这话,竟登时就哭了,唬得红颜喊樱桃:“快去请娘娘来,我可没法子了。”
但愉妃再来延禧宫,不是来哄佛儿的,是与舒妃一起等她到宁寿宫行礼,西六宫的人已陆陆续续到了,舒妃站在门前哼哼着:“叫你情况,等下嘉贵妃不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等着老太太收拾你吧,这次我也不同情你了。”
愉妃亦道:“好在没真出什么事,她最多唠叨你几句,你但凡受这些吧。”
众人到了宁寿宫,皇后姗姗来迟,待入大殿向太后行礼道平安,不需要嘉贵妃添油加醋,太后早就知道草原上那些事,目光时不时就停留在魏红颜的身上。嘉贵妃在一旁看见,张口就想要告状,被紧跟在身边的秋雨拉了拉袖子,她又忍耐下了。秋雨是劝她,若主子这会儿告状,令妃因此受到责罚,皇帝回过头一定怨嘉贵妃多事,指不定将来都不带她出门了。
这口气嘉贵妃是咽不下去的,可她也害怕皇帝因此厌恶她,在巴彦沟皇帝如何宠爱令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今这个皇后,当真不能与昔日的皇后比。富察皇后在世时,皇帝身边岂会有妃嫔的位置,输给皇后输给正室倒也罢了,可如今一切的好,都归了魏红颜。
皇太后本有心责问红颜在外为何不收敛低调些,但蒙古草原本就是热情奔放的所在,皇帝这样入乡随俗,竟也成了一桩美谈,若此刻有妃嫔告状,太后还能有话说,偏偏皇后木头似的一个人,偏偏连嘉贵妃都不多嘴,直叫太后心里憋得慌。
而颖贵人经历几番波折,再蠢的人挨了一顿打后也会学得聪明,想着来日方才,她何必争一日长短,像今日她本该帮着太后“挑事”的,就算太后几次三番地给她递过眼色有意询问,她都刻意地避开了目光,众妃随皇后退下,她也一溜烟儿地跟着跑了。颖贵人算是明白,在这宫里跟着皇太后没好果子吃,她用得上你时,刀山火海也要你去闯,用不上了,如上回她遭嘉贵妃杖责,太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退出宁寿宫后,妃嫔们再到翊坤宫向皇后行礼,到底是紫禁城里庄重严谨些,册封典礼虽未举行,但皇后坐上正宫之位已有些日子,早已是母仪天下之人,自然她与大行皇后的区别,也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繁冗的礼节终于结束,嘉贵妃的启祥宫就在边上,因心中有气,撂下众人就走了,红颜几人往东六宫来,见到颖贵人从前头拐过,舒妃道:“皇上到底没给她正经殿阁住,还好她学乖,不然皇上和太后跟前,两处都得不到好。”
愉妃却不在乎颖贵人,而是好奇:“今天真奇怪,我还以为太后必然为了你在巴彦沟的那些事责备你,我一颗心悬着,这会儿都没舍得放下,太后这算是真的不计较了,还是蓄势待发?”
红颜也是一叹:“不知道呢,我小心些便是了,真有麻烦也没法子,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也是真的疯过了头,都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舒妃笑:“可我瞧着,咱们这位新皇后,和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