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颔首致意,彼此擦肩而过,各自的心意,干净又纯澈,红颜坦然接受傅恒所有的好,但除此之外绝不多想一分,也不会主动去麻烦他。她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要“利用”傅恒,他们夫妻为自己付出的,实在够多了。
红颜不过是给了如茵真心,给了傅恒尊重,就得到他们生命之重的回报,想想此生若是在别处有缺损,她也不该遗憾,这一生有人如此相待,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只可惜,人的心灵总是贪婪而自私的,红颜亦如是,皇帝与她的五年之约,是她眼下最憧憬的事,她若真正是个超脱的人,岂会被皇帝几句话动摇。对于生育依旧有执念的她来说,五年后抱养一个孩子当做是自己生的,会让她向往,至少五年后,再也不会有人那么恶毒地说她了。
皇太后六十寿诞,看似平淡的准备中,红颜和愉妃也是费劲了心血,丝毫不亚于当年五十寿诞的隆重奢华,皇帝亦以太后的名义对天下免税大赦,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皇帝孝顺生母。
寿诞过后,宫内热闹尚未散去,太后在凝春堂摆宴还席,加之有皇后和嘉贵妃添喜,宫里持续热闹了好一阵子,对于生活枯燥的妃嫔而言,有戏看有热闹,总好过终日独守空房,太后既然相邀,自然日日都到凝春堂来凑趣。反是红颜代替皇后接应那些王府老太妃、福晋们,连裕太妃进园子时,都是她去接,忙得根本无暇歇息。
这日裕太妃又来逛园子,红颜和愉妃前来相迎,裕太妃似乎已经有些疲倦了,可太后好兴致相邀,她也不能推脱。红颜和愉妃为她准备了肩舆,一路说着话进门来,说到嘉贵妃和皇后有身孕,裕太妃显然是故意戳红颜的痛处,提到:“民间有许多偏方很管用,我家小孙儿的乳娘就是吃了偏方才有的孩子,令妃娘娘若是有这个意思,改日我让人把偏方给你送来。”
愉妃不客气地说:“妹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这不知什么人弄的方子岂能让她来用,倒是臣妾回头要提醒和亲王福晋,怎么能让小阿哥用那样的乳娘,不知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奶水怕是不养人的。”
裕太妃讪讪一笑,见红颜不动声色,她也懒得再说,肩舆晃悠悠往前头去,老远见到那边一行人,老太妃眯着眼睛看了又看,说道:“那不是皇上在那里,皇上在和什么人说话?”
红颜和愉妃望过去,见皇帝的肩舆停在路边,路旁站着妙龄少女,正仰着脖子与皇帝说话,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活脱脱诗里走出的美人。这日早晨因下了雪,树木花草被白雪覆盖,她一袭梅红氅衣站在雪地里,格外分明。
“那是谁家的孩子?”裕太妃问。
红颜与愉妃对视了一眼,愉妃道:“是那苏图大人家的小姐,太妃娘娘大概没见过。”
裕太妃却道:“见是没见过,可我知道,那不是太后选了好生栽培,将来要留给皇上的人吗?”
红颜朝那边又看了一眼,皇帝面上有淡淡微笑,那小姑娘站在底下神采飞扬,恍惚如从前红颜还是宫女时,每每与皇帝在路上相遇的场景,她垂下眼帘不愿再看,边上愉妃则道:“臣妾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指不定留给和亲王呢,太妃娘娘若是喜欢,只管问太后讨了去才是。”
裕太妃却看了眼红颜,冷笑道:“太后要定的人,哪个能要去?我倒是想要来着。”
皇帝那边朝另一处走,红颜这边送太妃去凝春堂,待裕太妃入了席,她们就退了出来。还有其他王府太妃要来,少不得去接应,而姐妹俩并肩出来时,见前头一个年轻女孩子带着三四个宫女,手里提着花篮,花篮里有连花苞都没吐的腊梅花枝,莲步轻移姗姗而来,见到两位娘娘,便是毕恭毕敬地行礼。
愉妃客气道:“地上凉,小姐不必多礼,太后正惦记你呢,赶紧回去才是。”
小戴佳氏眼眉弯弯地笑着:“太妃娘娘说要折几枝腊梅花枝养在屋子里,看看能不能瞧着她们开出花儿来,臣女也很好奇呢。”
愉妃见她自来熟,自己也不能露怯,随意说了几句,再与红颜要离开时,小戴佳氏忽然道:“令妃娘娘,您发髻后头的宫花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