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这么一问,白鑫便简略地把今晚发现的事情给她讲一下。即便他注意避开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秦氏仍旧害怕极了,搀扶着她的阿水明显感到手下的身子在发抖。白鑫才讲完,秦氏便催着阿水去收拾家里还能用上的必需品。
一家子匆匆打包好行囊,白鑫背着林大,秦氏牵着长流水,三人连夜徒步上路。由于马车以及车上的人不知去向,他们得赶到安全的地方才能花钱雇车。如今外头乱成一团,白鑫要先考虑自家人的安全,便顾不得其他朋友的安危了。令人苦中作乐的是,林大伤口在背后,白鑫背着他不会碰到伤口。
此刻,天色在发亮,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太阳便会爬上来照亮这个血腥的地方。
三人对桓鞅镇隔壁均不熟悉,考虑到镇上的小码头所在的河道连通梅山的方向,他们要北上,只能翻过寿山。秦氏对海盗的恐惧压过了对寿山的,于是没有反对这个决定。
从长家出来,一路可见村里被糟蹋得十分惨烈,那一年地动的时候也比不上今日遭受的一切。白鑫尽量领着秦氏和阿水避开村里人,不想让两人直面一幕幕凄惨的场景。
顺着秦氏所指的方向,他们找到了满身鲜血的秦贝贝。
秦氏当即双膝落地,跪坐着巍颤颤地伸手触碰秦贝贝冷掉的身体,声音幽咽。白鑫阿水也跟着跪了下去,只为这小姑娘的泼天恩情。从包裹里掏出被套,拉开被套侧面的口中将小姑娘完全裹起来,由阿水抱起她。
他们先去了村子后山的坟地挖开一个坟坑,小心地将秦贝贝放进去,填上土立了木制的坟碑,白鑫在上面刻着“秦氏五代大公秦光明之孙女秦贝贝之墓姑祖姆秦琴立”。
秦氏哭了一场之后终于清醒过来,见两个孩子比她这个做长辈还要勇敢,不禁心生愧疚。
因为此事他们的行程稍稍耽搁了会,重新启程时白鑫忽然让秦氏和阿水在灌木中避一避。白鑫的能力两人自然清楚,没做考虑便矮着身子蹲在高高的草木里面。
白鑫注意到有几人慌慌张张从村尾往山上跑来,待他细细查看,竟然是秦荔中一家三口。他对秦荔中两口子的印象还不错,因而把事情告诉秦氏和阿水之后,他们就走出来装作不知情,等后面三人赶上来。
秦荔中倏地发现前面也有三个人,还背着包袱,遂紧张地拦住自家郎君田芋以及侄儿秦峰,壮着胆子喊道:“前面的兄弟!你们是哪里人?”
白鑫回过头,摆出一副惊慌诧异地面孔,随即惊喜地回应道:“你是秦荔中叔叔吧!我白鑫,我们一家人!”
“哈哈!”秦荔中高兴坏了,拉着他家另两人快步跑上来,果然见到长家几口人,这位大汉小小地红了眼眶,更别说他郎君田芋忍不住拭了拭眼角。
再次见到活着的村里人是极其欢喜的事情,几人凑到一处,秦氏的心情也得到了安慰。
“阿鑫你背上的是林大?他怎的……”秦荔中关切地问。
回答他的却是秦氏:“林大为了救我才被砍了一刀,这会还没醒。”
秦荔中夫夫两对此表示抱歉,又问他们:“我们一家想到山上躲几日,官府总不会任由那些强盗杀人的,等官兵来了再回家。你们也是吗?”
对外的大事秦氏静默不语,白鑫做主,他没打算瞒着秦荔中他们,警告道:“这次的祸事不会很快解决,那些畜生不是一般的山大王,他们从海边爬上来,有大队人马,我没料错的话,昨晚就是开战!”
闻言,秦荔中三人面色刷的惨白一片。白鑫的话还在继续:“我们要去北边,趁现在还有机会逃命。但是其他路的行不通了,只能翻寿山过去。”
“听说山城有一批官兵驻守,这些贼人难道能打得过?!”秦荔中不敢相信。
白鑫不得不戳破他的希望,给他指出了海盗入侵的方向:从桓鞅镇这边的海岸码头偷偷上来绕到山城西面将各个村子包抄掉,最终可以把山城包围起来进攻。再加上白鑫早几日就遇到其中一个海盗公然出现在镇上还说着一口本国官话,那么这种人在海盗里面肯定不止一个才是,他们可以提前进入山城来个里应外合,攻破山城便没多大困难。
听了白鑫的一番话,秦荔中显得非常茫然。倒是他侄儿秦峰咬牙劝他:“阿叔,不如咱们也北上吧!和他们一起也有个照应,那个林大不正是从都城下来的吗?他们必然比咱们知道的消息多些。”
秦荔中和秦氏不同,秦氏十多年前便经历过抄家灭门无家可归的祸事因而跑到村里来住,她要求的不多,只要长流水平安即可——如今再加上白鑫;相反,秦荔中是土生土长的东西村人,从未离开村子长久居住在外,对家乡的归属感极为强烈,让他就这么逃难到别的地方,他不太能放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