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房里谈了一上午,眼见着将近午饭时候,徐氏才拉着穆双涵匆匆出门,谁知没走几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锐器携带的破空声。
两人对视一眼,又加快了脚步,入眼所见,却是穆柏面色奇异的站在一旁,而穆戎手上拿着一杆漆黑的长槍在挥舞,小脸板的极为严肃,虽然年纪小,竟也练得有模有样的。
“手太松,眼神太散,动作太慢,力道不足,空有其形而无其势……”骆昭翊站得离他不远,淡淡看着,一如既往的毒舌评价,“花拳绣腿!”
穆戎一听,嘴角抿得更紧,手上又加了把劲,动作越发快了起来,忽然一个握不住,长槍离手,直直的往前掷去,“啊!”
骆昭翊身形一闪,在半空中握住长槍翻转一圈,轻飘飘的落下,瞥了穆戎一眼,“兵器乃双刃剑,伤人亦伤己,若不能驾驭它,还是趁早歇了习武的念头!”
穆戎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老爷,怎么回事?”徐氏走到穆柏身边,悄悄问。
“太子殿下送了一杆长槍给阿戎,阿戎喜欢极了,一看到就耍起来了,这不,险些出洋相。”穆柏说着,摇了摇头,对这个小儿子很是无奈的样子。
穆双涵略带惊讶的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杆长槍绝非给小孩子玩的木槍,而是真的黑铁锻造,一看就知道很重的,“殿下,阿戎年纪还小,送这个给他……真的好吗?”
“孤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足以自保了,”骆昭翊不以为然,摇头道:“他既爱学武,就得抓紧了,否则再练也成不了大器!”说着,他又看向穆戎,“你若不能吃苦,这槍孤就收回去了!”
“不,太子姐夫,我能吃苦的!”穆戎一下子抬头,握紧了双拳,顿时由垂头丧气变得更为坚毅了。
骆昭翊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唇角微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走开一点。”
穆戎依言退开,就见他做了个起槍的手势,手快,槍狠,眼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槍势扫过,周边树叶纷落如雨,对比之下,穆戎方才就像小孩子玩的把戏。
不仅穆戎看的目不转睛,穆双涵也瞧的呆了呆,她竟不知骆昭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风势渐停,骆昭翊随手把长槍掷于穆戎跟前,问:“懂了?”
穆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穆双涵下意识地拍手鼓掌。
徐氏:“……”这闺女是真呆!
穆柏却若有所思,人果真是越接触才越清楚,太子虽性情无常,行事多遭弹劾,却是真的文才武略,深不可测。
骆昭翊对着穆双涵抬了抬下巴,微微扬眉,那骨子里的骄傲矜贵怎么也藏不住,眉目间流转的光华几乎灼烫人的眼,穆双涵略略垂眸,抿唇也笑了。
“阿涵,你嫁入东宫,身边都没有贴心的丫鬟,不如让春绵柳絮跟着你一道回去?”徐氏借着准备午饭的时候问穆双涵。
穆双涵一想,也好,便笑着应了。
午饭时候,好好的晴空万里,却忽然下起雨来,等用完了午饭,雨还在下,眼看着这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这雨太大了,要不等等再回去吧?”徐氏担忧道。
“娘,天色也不早了,可不能再晚了。”穆双涵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絮机灵的上前,刚撑开伞,却被一双骨节分明如玉瓷般的手夺了去,抬头望见骆昭翊,柳絮呼吸一窒,连忙退下。
穆双涵惊讶的仰脸,骆昭翊一手揽着她,一手为她撑着伞,帝都里以傲慢出名的太子殿下,冷淡嚣张不谈,却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此刻却如此体贴的为新婚妻子持伞,任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衫,似乎在做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说出去谁信啊?
徐氏望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她转身,满脸困惑:“老爷,我有点看不懂了……”
穆柏没说话,穆戎插嘴说:“怎么不懂了?姐夫可疼姐姐了是不?”
穆柏一巴掌呼在了他头上,“小孩子家的别管这些,练你的槍去!”
骆昭翊送穆双涵上车,伞完全遮在了她身上,德福跟陈沉忙跑过来帮他挡雨,骆昭翊摆了摆手,自己跳上了马车。
“殿下,何必对我这么好?”穆双涵一边拿出手帕帮他擦脸,一边低声说。
骆昭翊莫名其妙,随即挑了挑眉,“撑个伞也叫好?敢情救你七次还比不上一次撑伞了?那你要不要再来十次八次的以身相许?”
穆双涵:“……”
她把手帕扔给他,面瘫脸看窗外去了——得,破坏情趣小能手,他俩半斤八两!
大雨汇成一道道雨帘,路上来往的行人急匆匆的跑过,小摊贩吆喝着收拾东西,路边的树歪歪斜斜……风越发大了,连带着马车都摇晃起来,几滴雨水透过车帘打进来,骆昭翊伸手拉过她,放下车帘,“想生病?”
穆双涵抿唇一笑,摇了摇头,正想开口,马车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她猝不及防扑倒了他身上,头磕上了他的下巴,两人同时“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