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忽然开了,凉风蹿了进来,穆双涵坐在榻上,冷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正陪着她的骆静仪冲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春绵连忙跑过去关紧窗户,柳絮拿了件外衣过来,“太子妃,加件衣服吧。”
穆双涵摆了摆手,眉头紧紧蹙起,自从骆昭翊出门,她心里就好像悬着一把刀,坐立不安。
“阿涵,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还在担心太子吗?”骆静仪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吓了一跳,“你头上怎么都是冷汗?”说着,又摸了摸穆双涵的手,只觉得冰凉冰凉的。
这下,骆静仪坐不住了,急着起身道:“我让人去叫太医来!”
“我没事,”穆双涵拉住她,摇了摇头,单手捂着心口,喃喃道:“就是心跳得厉害,很是不安,很是恐慌……静仪,我要去凤仪宫看看,不然我静不下来……”
她边说便下了榻,吩咐人来梳妆。
“可是太子不是让你别去吗?”骆静仪看她模样,颇为担忧道:“我看你还是该让太医看一看,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许是受惊了。”
穆双涵只是摇头。
正说着,德福忽然在门口通报:“太子妃,二殿下来了!”
穆双涵一怔,骆静仪眼睛亮了起来,高兴地跑了出去,一眼就看到院中站着个蓝衣男子,他背对着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温和一笑,“静仪。”
骆静仪蓦地鼻子一酸,自从她自请认祖归宗后,期间发生了太多猝不及防的事,以致他们之间都还没有好好的说过话……
她泪珠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对着他笑得灿烂明媚。
骆廷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中仿佛有些怜惜,却很克制的没再有其他动作。
骆静仪感受到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忍不住扑进了他怀里,“二哥,不要疏离我好不好?我不求什么了,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敏感如她,早已察觉骆廷在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让她心里酸涩不已。
骆廷身子一僵,手顿了顿,慢慢抚上她的背,轻轻拍了拍,故意调侃她:“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撒娇,也不怕别人笑话……”
骆静仪破涕为笑,“谁敢笑话我,我就揍他!”
只要骆廷不提让她嫁人的话,她仍然愿意做他活泼欢快的小妹妹。
骆廷暗叹一声,转移话题,“小七呢?我刚从凤仪宫出来,听说他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影?”
骆静仪有些奇怪,门边已传来穆双涵诧异的声音,“殿下一回来就去了凤仪宫,二哥没遇上他吗?”
骆廷听了,苦笑道:“看来是错过了。”
说罢,他又匆匆告辞,折返,穆双涵正要出门,索性就跟他一道走了。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却是一片死寂沉沉。
皇后扶着柱子,浑身颤抖,文帝半躺在床上,看向门边,而骆昭翊就站在门边,以一种漠然而麻木的姿态,仿佛变成了一尊玉雕,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离他远去,因为伤口一直在出血,嘴唇都显得发白。
“小七,”打破寂静的是文帝,他说:“先去让太医给你……”
骆昭翊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我是你们之间互相折磨的工具吗?”
“不,小七,不是这样的,朕跟你母后都很爱你……”
骆昭翊轻嗤一声,冷漠而又讽刺道:“父皇,你知道八岁被拐卖,十岁被扔在狼群里,十三岁被人追杀摔下悬崖是什么感受吗?而主使一切的都是我的亲生母亲!备受宠爱的七皇子?呵,可这一切都是在给予我无尽宠爱的父皇——你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你知道一切却冷眼旁观,转过头来又对我嘘寒问暖……虚伪得让人作呕,我宁愿你们对我漠不关心,也比这见鬼的爱来的好受!”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刻薄,他不知道此时心里什么滋味,只想破坏一切,只想毫不留情的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让痛苦减轻一些。
伤害……他其实早已不畏旁人的伤害,可他没法接受,他心里最亲的父皇原来也是掩在背后的刽子手。
以前有多敬爱,如今就有多痛恨,比对皇后的恨来的更加深切……至少皇后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可文帝一开始却是他最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