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的视线偏移,骆昭翊不动声色地拿了张白纸覆在上面,漫不经心的道:“只是给父皇写信交代事情,顺手就一并写了……”
穆双涵暗叹一声,也不拆穿他,只是道:“殿下,这些事都不急于一时,你伤势不轻,我很担心你……”她委婉的劝说了一下,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养伤为先,能不动就不动了。
骆昭翊笑了笑,摆出伤员的架势,“那好,你来亲我一下,我就不写了。”
他语气并不是平常时候的挑逗戏谑,而是很轻淡,就像长途跋涉过后的旅者,累极了,希望得到温暖安抚的怀抱一般。
穆双涵不知为何,听得心里一酸,面上却含笑,避开他的伤势凑了上去,不含*的亲吻,唇瓣相贴,心里被久违的温暖包围,仿佛一团火焰融化了心上覆着的冰霜,温暖,安慰,爱慕,牵挂,依恋……
骆昭翊觉得,那是世上再也寻觅不到的温柔。
两人的发丝飞扬,隐隐交缠在一起,桌上的白纸被风吹起,掀开祭文的一角,字迹时而浓烈,时而紊乱,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留在了上面,寄给黄泉路上的亡魂。
晚些时候,宫里得了消息,就有太医匆匆赶到了医馆,叛乱刚过,被骆昭翊托付主持大局的的骆廷忙得停不下来,也没法赶过来,来的是四皇子骆霖和骆静仪。
骆静仪看到骆昭翊,还没坐下,就哽着声音问:“小七,你怎么样?”
她眼睛红红的,还有点肿,显然先前就哭过了,文帝倒下,骆苍身死,骆昭翊重伤,骆廷也没时间安慰她,她只能陪着太后在长寿宫念佛欺负,还要劝着太后保重身子,期间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太医为骆昭翊把脉,穆双涵让开位置,上前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骆静仪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又忍不住了,抱着她,泪水哗哗的往下淌,却怕吵着太医诊治,强忍着没出声。
太医要看看伤口,重新上药,穆双涵便陪着骆静仪去了外面,两人说着这几天的事情。
骆霖在屋里看着那剑伤,再看看骆昭翊淡然自若的表情,忍不住别了别脸,长叹一声,骆苍的死,让他也很怅然,怎么说也是多年兄弟,骆霖向来不争什么,跟骆苍关系也算不上多好也不算太差。
“宫里如何?父皇的身体如何?”骆昭翊出声询问。
骆霖摇摇头,表情有些不忍,还是说:“我去看过,父皇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怕是,怕是……”
他想说,怕是好不了了,可望着骆昭翊幽静冷厉的眉眼,一时间竟说不下去了。
太医眼观鼻,鼻观心的换药,骆霖上去搭手,叹了口气,“太医令说,毒积多年,伤了根本,一朝爆发,谁也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不准的意思,便是不知道文帝能撑多久了,也许还有几年,也许就是几天……单看天命了。
一片沉寂。
换完药,太医才打破了沉默,恭敬道:“太子殿下伤势虽重,却避开了要害,殿下年纪轻,又是习武的,恢复起来很快,只是伤口切忌碰水,也要按时换药,最好半个月内好好养伤,不能再动手了,否则怕是要落下病根……”
骆昭翊垂下眼眸,有些恹恹的,语气冷淡,“知道了。”
骆霖有些心酸,想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头,想到如今不比幼时,手一转落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小七,别太累了,很多事还要你担着……”
文帝一倒下,重担就落在太子身上,偏又发生了骆苍谋逆之事,众臣那边也要有个交代。
骆昭翊没再开口。
然而只歇了一晚,翌日一大早他就要赶回宫去,大家都来劝,可谁拦也没用。
众人都看太子妃,穆双涵却跟骆昭翊对视良久,一言不发地扶他上了车,众人也无语了。
“为何不拦我?”赶车的是陈沉,尽量让马车保持平稳,以免路途颠簸又加重太子伤势,骆昭翊却一直没喊一声不适,只是有些奇怪的问穆双涵。
穆双涵很是无奈的说:“他们高看我了……殿下,我拦不了你,只好陪着你了。”
骆昭翊听得直笑,半响摸摸她的脸颊,抱着她喃喃道:“你是我最好的太子妃。”
“小心伤口啊……”
穆双涵瞪了他一眼,也笑了,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还能忍多久呢?所有的痛都压在心底,一旦爆发……想想都让她忧极恐极,又很是心疼,她不是不能阻止他,而是不愿,不愿再让他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