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当先向屋里走去。
两人随李夫子进了屋,杨业这时方才细细打量了李夫子一番,只觉得短短一夜不见,李夫子竟似是又衰老了许多。
看着李夫子如今这样,杨业心中也十分酸涩难过,张了张口,想开口劝慰,却又觉得堵得慌,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李夫子先开了口:
“你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杨业点点头,将此行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那就好,司靖安既然有做安排,想来那女娃不会有事,你也可放心了。
唉!我当初本想要你接手我这些年在魏国暗中发展的势力,伺机掌握魏国大权,励jing图治,待到时机成熟,以魏国为根基,荡平诸国,重现天下大一统,纵不能保万世太平,铲除jian佞,平诸国争霸之战,让世人享百年平静,也是好的。
而如今,一世心血,毁于一旦。司靖安当初将我逼的诈死脱身,半世辛苦被毁,不得不重新布局,从头再来。哪料到,现今又被他无意中拖累,一切都被他输了个倾家荡产,烧的干干净净。此子可真是我命中的魔障。
天不佑我,奈何!奈何!”
杨业看着李夫子绝望难过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渊试着劝解了几句,然后便问李夫子今后如何打算。
“我已时ri无多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两人闻言大惊,正要详问,却被李夫子摆手制止。
“沈渊,当年正是有你报信并且帮忙,我才保得xing命,这些年来,你助我良多,着实辛苦你了。可惜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老夫不能回报你什么了。”
沈渊摇摇头,说道:
“李老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对我有栽培知遇之恩,不是当年您的提点照拂,哪里会有今ri的沈渊,只怕我早就颓败沉沦、死在平凉街头了。”
李夫子闻言淡淡一笑,说道:
“世事难料,我也没想到,当时一念之善,后来就得到了你这么多回报。
如今,你也总算可以脱身了。这些年你卧底在魏帝身边,成为魏帝身边的红人,又暗中与司靖安虚与委蛇,也得了不少好处。带着这些财物,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待到天下太平了,做个富家翁安享清福,安度此生吧。”
李夫子说罢,又看向杨业,对杨业说道:
“经此一事,你怕是对这世上失望透顶了,更不会答应我了。我为此辛苦了一辈子,最终一无所成,也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了。我算看透了,这天下从古至今一直这样,世人还不是照样活下去了?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奢望着救这天下,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哈!
眼下兵荒马乱,你们就且住在这里吧,也算是陪我过完最后这段时ri,顺便帮我料理后事。人越老,就越害怕孤单,一个人孤独老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杨业,待我死后,我那些书籍,有的是我早年游学时收集的孤本,有些是我手书,记载了我这一辈子的见闻、感悟。以后,这些东西你留着吧,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其余的事,这些天我都已经安排别人处理妥当了。”
说完这些,李夫子仿佛是累了,闭目躺在躺椅上,不再说话。
沈渊终究心存一丝侥幸,又问道:
“您的身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李夫子闻言,轻轻摇摇头,并没有睁开眼,回道:
“我有一位好友,是个奇人,医术极为高明,那假死药便是他所研制。他前天来看过我了,告诉我说,我还有至多月余时间可活,他已无能为力。”
两人听罢,不再说什么,杨业去床边取来毯子给李夫子盖上,和沈渊一起出了房间。
李夫子的情况比预料的糟糕。半月之后的一天早上,杨业做好早饭端到李夫子房间,发现李夫子已经离去了。
虽只与李夫子相处不久,杨业对其却是极为敬佩,对李夫子的逝去感到十分悲伤。
和沈渊一起安葬了李夫子之后,沈渊问杨业: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业摇摇头,答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先寻到玲兰,没见到她,我终究不放心。其余的,等寻到她之后再做打算。”
“你要寻她,谈何容易。司靖安一把火将高堂老父,几房妻妾,并嫡庶儿子都烧的干干净净,只为这一双儿女安排了后路,以延续血脉。死后下场如何,他心中是一清二楚的,以其狡猾如狐的手段,又岂会让人轻易寻到他这双儿女。”
杨业苦笑答道:
“这些我岂能不知,可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念想,除了这个,我实想不出自己以后该干些什么!”
沈渊闻言摇摇头不再相劝,说道:
“也罢!将来哪天倦了,你可来寻我,我们一起做个富家翁,安度余年。”
说罢将自己将要藏身的地方告诉杨业,嘱咐他一路小心之后,沈渊便拱手告辞离去。
送别沈渊之后,杨业将李夫子留下的几架藏书,选了几本随身携带之外,其余的都用油纸包好,装进箱中,在离着小谷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偏僻干燥的山洞存放进去,然后封堵了洞口,牢记周围的地形特征,以便将来取回。
做完这些,杨业收拾了下细软,到李夫子坟前祭拜一番,凝望一眼山下已成一片废墟的平凉城,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