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径直的走到于海的书桌前,掏出他抽屉里拿出王兵的照片,这是部队追悼会时用的放大照。年轻的脸充满朝气。眼里还写着对未来的憧憬,可是却已是天各一方。
她举着照片,对着大姨夫声声控诉。
“我不管你得了多少名誉,你看着他的照片。你看着他发誓。说你不亏欠你良心的那个奖章。你说!”
大姨夫看着这张照片,莫名的感到心虚,他嘎巴两下嘴。没说话。
“或许你觉得你只是做了一件没有多大的小事,这个年轻的生命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你别忘了你是做什么的!这世界上如果每个身处特定职位的人都跟你一样,仗着身份对手下人做那么一点点‘小事’对下面的影响有多大你知道吗?”
蝴蝶效应在这种特定的身份下格外的明显,上位者一个脸色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都可能影响手下人,虽然他们不承认。
春桃的慷慨陈词顶的大姨夫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几秒才发现自己被她绕进去了。
只是说她不尊守规章制度的问题,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
“你不要说这些用不着的,就说你这次不去开会影响恶劣,我决定给予你口头警告一次,如果下次再犯就——”
大姨夫觉得不能继续跟春桃辩论下去,他飞快的想做出陈词。
春桃哼了声,伸手就开始摘军衔,她今天是以编剧的身份见王兵的家人,穿的比较正式。
于海看到春桃的动作知道这是气急眼了,道理都懒得讲了。
“这茶,好茶啊。”一直沉默的老爷子突然开口,大姨夫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老爷子会说这个。
为什么春桃摘军衔。
为什么于海的表情那么古怪...
“茶不错,喝了以后想上厕所,这位同志,你能领路吗?”老爷子对于海说道。
“当然,为您带路是我的荣幸,这边请。”于海站起身领着老爷子出去,还贴心的带好门。
大姨夫看着他殷切的领着老爷子出去,不屑的哼了声,马屁精——
“啊!”
还没把视线从门那收上来,只觉肚子一痛,春桃的腿扫了过来。
“你竟然敢动手!”
“老娘打的就是你!”春桃给他顶门上,咣咣就是一通暴打,打的大姨夫大呼救命,毫无形象可言。
这事打从他一开始给春桃穿小鞋春桃就憋着,一直到现在终于爆发,她知道打人不好,也知道自己刚刚白费唇舌,有种人的劣根性刻在骨子里挥之不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可正如她对于海所说。
替天行道那是大侠的事,她没天真的认为跟这种人磨几句嘴皮子揍他几拳就能打的他扭曲的三观正回来。
她揍人,就是图自己心里痛快。
“你揍我!你要上军.事法庭!”这还了得,殴打长官!
“谁看见了?谁给你作证?!正如你欺负我的时候觉得没有人看见我打你的时候也同样如此,你特么觉悟吧!”
跟他一起来的那特级文职为什么这时候出去,只能代表着绝大多数人的三观还是正确的!
春桃打的极为过瘾,噼里啪啦的把自己心里多少天的憋屈都宣泄出来。
仗势欺人者益揍之不易惯乎!
跟着于海从厕所出来,驻足门口听这里乒乒啪啪问道。
“小战士的家人安顿好了吗?”
“遇到一些问题,岛上正在努力协商。”
老爷子点头,略带惋惜。
“可惜了,那么年轻的孩子。我年轻的时候也上过战场,给伤员扛担架,顶着炮火往前冲,那时候的长官们最长说的一句话是,弟兄们跟我一起上,现在虽然算不上天下太平,却比当初好太多。”
老爷子陷入了过去的回忆,眼里略带伤感,文人的心思总是细腻些。
于海知道他想说的是,现在有的人把跟我一起上变成了给我上。
“那样的人还是少数,我们整个红翡岛没有一个那样的人,大部分作战部队都一样,我们的体系也是一样的。”
春桃说的对,有的职业可以混,有的不可以。
他们是最后的脊梁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如果都散漫怕事躲起来,真正到了必要时刻,谁来守卫这份和平。
“你的妻子平时也是这样的脾气吗?”老爷子现在对春桃的兴趣极大。
这样有性格的文人,真不常见,她身上带着一股愤青的味道,却愤的不讨人烦,略带天真的情怀干净纯粹,并没有沾上市侩,活的干脆的让人羡慕。
亲眼见到她,看她为人处世,才能明白为什么她会写出如此畅快的作品。
“差不多,她从不强迫自己接受那些所谓的‘司空见惯’,一件事出来,99个人都觉得不对但也没办法抗衡,被迫麻木的接受现实,她不会,哪怕改变不了现状,也要奋起反击一下。”
“而你,放任了她的‘反击’?”老爷子虽然没见过于海,却能看出他必然是非常优秀的将才。
这么要紧的军.事要地,交给如此年轻的人做副手,必须是有真才实干,从红翡岛这几年的战绩看,也确实是杀出了勇敢顽强树了威。
于海看起来更像是文职,但眼里的精锐可瞒不过见多识广的老者。
“有的人就适合一辈子麻木的生活,有的人不适合,她不适合麻木的活着,我能做的就是站在她身边,当所有人都在质疑她的异类时,她一扭头能看到我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我也一样。”
于海察觉到自己对着老首长表露了感情略赧然,“让您见笑了。”
“年轻人,有点真性情也是好事,你说的对,我们这个民族太过温顺,凡事都喜欢随大流很容易麻木,的确是需要一些敢于反抗的人唤醒灵魂。”
于海觉得今天的事过后,春桃怕是要脱军装了,却不知道,老爷子对春桃已经上了心,她的军路还很漫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