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对了,你空出点时间,让小枫和萌萌把你打扮打扮,再换个形象,我再画两幅,不然人家以为我是给哪个庙里做广告的呢?”
陈教授道:“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带他去换个形象了!”
“哎?爸?”
陈教授板着脸道:“头发给我留一留,我带你去做身正式的衣服,要见领导的。”说着,拎着越宁的袖子将人给拽到了书房。留下陈慧目瞪口呆:我爸不是只关心学生的学业的吗?怎么会关心起着装来啦?
书房里,陈教授为越宁作出了解答:“我前阵子跟一些老家伙写了联名信,这事你知道?”
“嗯。”
“上头还是比较重视这件事情的,有关领导可能会找你谈话,你心里要有个数。衣着方面呢,得注意一下,等下我带你去做两身像样的衣服。记得见着裁缝的时候要有礼貌,那也是我一个老熟人。”
越宁道:“哎,多大年纪?家里有小孩儿吗?”
“他儿子死得早,孙子已经申请过嘟嘟号啦,不要遇到人就想送号码好吗?”
“哦。”
“还有,你那个公司办得怎么样啦?我看项目上马,你再忙几个月观察后继,就该把心思放到学业上来了吧?”
越宁搓着手:“是是是。明年就会好一些了,我今年且得收拾一二。哎,老师,有没有什么好学生介绍给我啊?”
陈教授没好气地道:“怎么,跟那个郑家老十四学会了?挖学校的墙角?”
越宁道:“我这个吧,跟他那个还不太一样。只要专利申请完成,即时软件投入线上使用,一定能够召收到本校人才的。”
“这么有自信?你这小公司,比他那个大航母,可还差着点儿呢。”
“我的公司跟他的可有本质的不同,行业完全不一样。寰宇已经成形,新加入者想成为元老已经没有可能了,并且,很难有更大的发挥空间——郑熙行的背景和资金,足以保证任何后加入者,只要不是带着突破性的技术或者是大笔的资金,都是个普通的打工仔。我这里才刚起步,又有了不错的产品,并且规模尚小、前景广阔,架子已经搭起来了,大有可为,即使加入得晚了一步,也可能成为比较重要的人物。”
“市侩!”陈教授驳斥道,“不过,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得在市侩里打滚儿。我看看吧,如果有合适的,会介绍给你的。现在,跟我走!”
“哎~”
陈教授是有车的,不过平时不用,这回带着越宁坐着车,说句:“到老冯那里。”司机便会意将车子七弯八拐开进了一条不宽的小街里,在一间并不大的门脸前停了下来。越宁来帝都一年多,愣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街。
陈教授先下了车,对越宁道:“就是这里了。”
越宁跟了上去,有点好奇,这是什么地方。而且,为什么要找裁缝店做衣服啊?!随便买一件正装,不就得了么?还有牌子的。虽然对名牌什么的都不太懂,但是前土大款是知道的,比如女性服装里什么香奈儿之类的,就是好牌子!贵,显范儿。男装……男装不提也罢,他不当大款没钱买,当了大款……穿起来太麻烦,没办法讲究这个。从来都是运动款走遍天下。
倒是在前土大款的幼年时代,衣服全是手工缝制,能买两件有标签的衣服,那就是比手工的名贵。所以何妈妈和小胡老师给他买衣服的时候,他本能地认为——买的带牌子的衣服比较高端!
直到他被陈教授带到了一间裁缝店,然后……并不宽阔的门打开的同时,也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干瘦的老裁缝戴着老花眼镜,围裙套袖干干净净地套在身上,脖子上挂着根卷尺,手里拿着根竹尺。越宁眼睛好,还能看到有细小的断线粘在他的衣服上。从眼镜的上缝看到陈教授,老裁缝就笑了起来:“哎呀哎呀,稀客稀客,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啦?”
陈教授笑道:“给你介绍笔生意。”
老裁缝着又把越宁看了看,或者说,看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他身上这衣服,手艺还可以呀,这针脚,哎哟,可真讲究,还绣花纹儿呐?!哎哟,家里老人给做的吧?很疼你啊?哎,这孩子是谁家的啊?”
陈教授很尴尬,越宁是个孤儿,这样说话,好像有点触人伤心事。不料越宁一点没有难过的意思,他心里,自己命已经算不错的了,遇到过不少的好人,邵奶奶也确实对他不错,笑道:“家里老奶奶给做的。”
陈教授道:“老冯,给他看看做个什么样的?”
老冯道:“我这里样式比较古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脸相很好,身条也好,要说穿上我做的衣裳,那没得说。可现在呐,年轻人要穿这个,会被讲落伍哒。”
陈教授笑道:“就要庄重一点的。甭废话,拿个样子出来。”
然后越宁觉得自己膝盖都要穿了!老冯家的模特,是一串照片,不全是标准体型,但全是标准造型。他在这一本照片里,看到了郑老,是年轻三十岁的样子,跟在一串大佬身边,像个小弟。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高端定制”!
老冯倒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哎,这些都是我做过衣服,其实吧,中山装大致的模样是规定好了的,细节呢,还是有区别的,就说这三十年来吧,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就不一样,这里这里……我说,后生,做好了衣服,你穿上给我拍几张照片好不好?你的体型好看,以后有体型好的人来做衣服,我给他看效果……”
被陈教授戳了两下,越宁才回过神来,犹豫着问:“您看,我做旧式学生装穿,怎么样呢?”
老冯看了一眼老伙计:“不是要到正式场合的衣服吗?”
越宁抢先解释:“那个我是还是个学生。”
陈教授道:“那就多做两身。”
越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您老说得也太轻巧啦!
老冯道:“你这老师对你可真好,小刚都只带过来给做过一次,这回给你一次要好几套。行,舍命陪君子了。”
越宁:=囗=!大牛你什么来头?难道您不止是个大牛吗?
陈教授和老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当时陈教授还是个小年轻,一腔热血,受朋友影响,闲着想到夜校教识字。老冯比他小不少,是他的夜校学生,陈教授咬牙教了一个月,然后就泪奔了……这让陈大牛坚定了从此再不带笨学生的信念。这些人,要说不努力,那是冤枉人家,个个对知识十分渴求。但是陈大牛打小就很牛,普通认真的人那学习进度,在他这里就是个渣。但是,老冯实在是太认真了,让他特别不忍心。
老冯学渣到什么程度呢?今天教他三个字儿,每个他写一百遍,到了第二天,还是记不住,被批评了,就去问同学,继续抄写。第三天,回来,这仨字儿全写错了,原形也不认得了。他认真到什么程度呢?第四天,继续!陈大牛被他的认真打动,亲自教他,到第十天,终于记住了仨个字,再教下三个,过十天,回头,前三个字又忘了。回头一看,得,同学里聪明一点的,都学会将近一百个字了。
没钱买纸笔,地上划,白天扛大包,晚上上夜校。白天累得浑身打颤,晚上手都是抖的。了解情况之后,陈大牛实在不忍心了,给了他几块大洋,接济他去学点手艺,别扛大包了。老冯就去当了学徒,奇葩地,这枚学渣他学字极慢,学做衣服手艺却极好。成了名师的徒弟,渐次有了自己的名气。
陈大牛从夜校逃了出来,游荡着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学科去了,若干年后,两人帝都再相遇,也是一番唏嘘。
不多会儿,越宁的尺寸量好了,老冯说:“好了,过一个月来拿吧。”
越宁临走之前,敬畏地跟他鞠了个躬:“冯爷爷再见。”
挺有礼貌,老头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脑袋:“嗯,再见。下回来了别忘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拍照的。”
“哎。”
越宁差点同手同脚出去,上了车,陈教授斥道:“出息呢?”
“哪个行业顶尖的人,都值得敬佩啊!”
陈教授微微一笑:“那看夏部长,你怎么就特别潇洒呢?”
“诶?”
“哦,上回开会,他特意跟我聊了很久呢,特别感谢你啊,哈哈哈哈,听那意思,不拿你当女婿也差不多了。”
越宁一脸黑线:“不要乱说话啊,我没什么,舆论对姑娘家可苛刻了。”
“行行行,不说这个,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越宁道:“那……夏部长的成就,也不是很难达成呢……哼叽。”
陈教授把他看了又看,奇怪地道:“难道老冯的成就是很难达成了?”
“那收集了一本子的新闻联播男主男配的,是简单的人么?”
“切~行了,回去干你的事儿吧,把杂事收拾好了,回来上学。对了,上头的谈话,还要拖几个月,他们得论证,懂?”
“明白,要有个过程。正好咱衣裳也做好了。”
“你下边要去哪?顺道送你。”
越宁报了个地址,陈教授讶然:“部队啊?”
“嗯。公司要建保安部,正好以前小教官那一批的兵有快要退伍的了,先熟悉一下。谈一谈,要是合适了,人家愿意,就留下来。不能等人家办好手续回家了,我再过去,那还捞个毛?”
陈教授送越宁到了跟周世文约好的地方,周世文正要开玩笑(“咦?不是萌萌送你来的啊?你又勾搭上哪个小姑娘了?”),发现车子不太对,这车牌号……“宁宁,车上谁啊?”
“我老师,陈院士。老师,这是以前的周连长。”
周世文:……日了汪了!这小子怎么什么人都能勾搭得上啊?
与此同时,一个叫“一号会议室”的嘟嘟群开始闪着消息。
爷爷:人呢?十四,别躲了,我看到你在线!——以上是领导口述,我代发的,我是无辜的,李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