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玲回家,本来想要家人面前告香菜一个恶状,却被早就掌握了情况的马平桑严斥了一顿。
她加上一匹马,统共六条腿,跑得再快,能快过香菜一个电话吗?
在她跑回家之前,香菜早就一个电话打到马家去了。
马小玲被马平桑责骂了一通,一听还要被禁足,当即就大发脾气,又哭又闹的将当时的情况给家人说了——她倒是没忽略自己打过人的事实,不过却一个劲儿委屈的强调自己被香菜揪头发扔出储绣坊,让那么多人看了笑话这件事。
“她揪你头发?怎么能那么过分!”马母心疼女儿,为马小玲抱不平。
马小玲受伤的心灵亟待抚慰,她一头扎进母亲怀里,脑袋拱来又蹭去,用撒娇的方式软化母亲的心。她知道母亲最是心软了,一定会帮她说话。
马小玲带着哭腔控诉:“我头发被薅下来好多,现在想想我头皮还在发麻呢!”
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在外面受了委屈,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马母轻揉着马小玲的脑袋。马家的兄妹俩小时候磕着绊着哪儿了,她都会这么轻轻的揉着他们受伤的地方,小声的哄着“不疼不疼”。
看着母亲心疼自己的模样,仿佛才是受到最大伤害的那一个,马小玲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罪恶感。她利用母亲对她的宠爱当做保护自己、中伤别人的挡箭牌,这形同欺骗感情……
何韶晴加入了安慰的行列中,与马母一起安抚马小玲。
她会“读心术”,捞着马小玲的手,立马就知道了马小玲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也觉察这姑娘心眼儿其实并不坏,不过是被家里人娇纵坏了,任性中带着几分率性。
何韶晴心想,只要好好安抚马小玲,她一定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何韶晴正要劝几句,那边马峰倒是先开口了:
“薅你几根头发,这算啥啊。”马峰在香菜那儿碰的钉子还少么,比薅头发更严重的事他都遭遇过。“当初我求香菜办事儿的时候,跟她一言不合,她大发雷霆,当着我的面摔了爷爷珍藏的一件茶具,直接把我从他们家给踹出来了。”
马峰跟妹妹比惨,这话听上去是有那么一点安慰人的意思,可听到马母耳朵里,那就变了一个味儿了。
敢情那小丫头片子不止欺负了她女儿,还动过她宝贝儿子!?叔可忍,婶不可忍!
马母一掌拍掉何韶晴拉扯着马小玲的那只手,把对香菜的火气迁怒到了她的干姐姐——何韶晴身上。
“你那干妹妹怎么回事!”马母沉着脸色。
她心中介意她舞女的身份,对何韶晴一直不喜,要不是看在何韶晴怀了马家的骨血的份上,她怎么可能同意一个舞女成为马家的少奶奶!
此次因为香菜的“暴行”,马母不只是迁怒何韶晴,心底对她的厌恶也加深了一分。
婆婆动手又甩脸,何韶晴心里受伤,却没表露出半分委屈,强撑着笑脸温和的对马家母女说:“妈,兴许是小玲误会了……”
她想把刚才从马小玲那儿“读”到的情形说出来,心虚的马小玲根本就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原本趴在母亲怀里的马小玲突然坐起身子,不悦的看着何韶晴,自己本里本来就不爽,又受马母情绪的影响,越发对她这个大嫂看不顺眼。“那是你干妹妹,又不是你亲妹妹,我可是你亲小姑子——何韶晴,你既然嫁进我们马家来,就是我们马家的人,你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拿这个家的人当自己人,我们也不会拿你当自己人!别以为你嫁进我们家来就能一劳永逸、永享富贵了!”
小姑子这么难听,何韶晴面子险些要挂不住了。她的面子在马家人眼里可不值几个钱,谁在乎她此时此刻是不是感情受伤!
可马峰不一样,马峰是她丈夫!
何韶晴可以在马家没地位,但不能没有他这个依靠。
马峰脾气暴躁,当场翻脸,将何韶晴拉到身边。
何韶晴知道他要发脾气,一直按压着他的胸口阻止他发作。
马峰只当妹妹不懂事,心里也不想跟她计较,可他没想到马小玲居然那么不懂事——给脸不要!
见大哥没向自己发难,马小玲的气焰更嚣张了,她有母亲护着,她谁都不用怕!
“妈,你看我大哥那样子,我不过是说了我大嫂几句他就不愿意了,难道我还说错了?”
马峰终于沉不住气了,不顾何韶晴的阻拦,逼近马小玲一步,指着马小玲的鼻子居高临下将她鄙视了个彻彻底底,“马小玲,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在这个家,最安逸的就是你,你都毕业快半年了,上的还是国外的贵族名校,国外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爸妈好糊弄,你以为我也好糊弄是吧!你自己做错了事不敢承认,韶晴是你大嫂,她劝你两句怎么了?你在你大嫂面前都这么厉害,可想而知你在你口中的那些外人面前是什么德性!
出了校门走向社会,别以为全世界人都是你爸妈、都该惯着你宠着你护着你!你现在吃着家里用着家里的,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哪点儿能配得上彦堂!别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了,香菜不知道比你优秀多少倍!你吃家里用家里的时候,她做生意已经日进斗金了!
跟她争,你拿什么跟她争?”
马小玲被自己哥哥打击的体无完肤,脸色十分难看。她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优异,是老师们眼中的优秀学生。她也积极参加课外活动,是同学们眼中兴趣爱好广泛的小能手。她打小就习惯了安逸的生活,毕业后也没想出去找份工作或是自己创业,这不就被马峰指责的里外不是人么,还被拿来跟一个外人比较,她心里不服——
那姓林的生意做的再大,也不过是个世俗的女人一枚,又不是名校毕业,靠着男人上位——跟这样的人比,对马小玲来说就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马小玲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马母护犊子心理,揽着马小玲,责怪马峰,“峰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她也是受了委屈,心里有气。穷养儿子富养女,女儿家就是要娇养,那常在外头奔波的女孩子,有哪一个是正经的!”
说着,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意味深长得瞥了何韶晴一眼。
“她心里有气,就能拿旁人撒气了吗?在外头打拼的女人怎么了?她们用自己的劳动力给她们自己的家庭和社会创造财富,她们发挥出了自己的价值,在你们眼里就成不正经的了?你们以为这世上能有多少人跟你们一样天天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马峰反驳了马母几句后看着面色不愉快的马小玲,故意拔高声音,“人家彦堂就不喜欢安逸的,不喜欢养尊处优的,不喜欢娇养的。彦堂要是喜欢要是愿意,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头,沪市不知道有多少家这样的大小姐贴过来,你马小玲在彦堂心里是其中之一,但人家香菜在彦堂心里就是唯一。不用比你就输了,比你也比不过!半拉香菜都能甩你好几条大街!”
有些女人天生就不喜欢被别人拿来和另一个同性相提并论,更不喜欢听到有人将另一个同性捧到天上去。马小玲一听马峰说她不如香菜,就生了一肚子火。
她蹿起来和马峰对峙,阴阳怪调的说:“大哥,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说了大嫂几句,你不愿意,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不维护大嫂,处处维护那个叫香菜的,我就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了。既然在你眼里那个叫香菜的那么好,你怎么不把她娶回家啊,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当替代品,你算什么男人!”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马母怔怔的看着自己处处维护的女儿,好像不认识这坨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她了解女儿率性,可是她的女儿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口无遮拦,说话这么尖酸刁钻?
对自己的至亲尚且如此,难以想象她在外人面前又是一副什么德性。
马峰脸色阴沉的看着自以为打赢了嘴官司脸上正春风得意的马小玲,他这个妹妹现在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说话还是那么不知轻重。
以前她说错话,当她小不懂事。现在她都快二十的大人了,还能用“童言无忌”糊弄过去?
马小玲见马峰说不出话来,再一看何韶晴难看至极的脸色,心中一时大快。她的得意没维持得了多久,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啪的耳光声过去之后,马小玲脸一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沙发里栽去。
马母本能的要去护马小玲,触及马父严厉的目光,又见马平桑沉肃着脸不动如山的做一旁,她讪讪地缩回了没来得及触碰到马小玲的手,垂眸敛去包含了太多复杂感情的目光。
尽管马母已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遭到马父的迁怒。马父指着狼狈的趴在沙发背上的马小玲,怒不可遏得对马母吼道:“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模样了!”
马小玲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趴在沙发背上冷了两秒,顿时由悲生怒,捂着肿起的脸向马父射去不敢置信又愤愤不甘的目光。在触及马父盛怒的表情,她不禁打了个激灵,目光中又多了一丝畏惧,本要冲口而出的气话也堵在嗓子眼儿,难受极了。
“瞪什么瞪!我打你打得不对吗!”马父有一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在教育儿女的观念上与马母的不大一样。他根本不赞同“男儿穷养女儿富养”那一套,一直想让女儿能够跟她哥哥一样学会自立自强,可马母拦在马小玲跟前。他耳根子软,由着马母宠溺马小玲,结果怎样?结果马家养出了个不伦不类的大小姐——平日里穿的跟男孩一样,可那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脾气谁能受得了?
“在家对大哥大嫂不敬,出了个这门,你还能把谁放在眼里?!”马父怒声斥责马小玲。“你哥说你说的有错吗?这个家里的人,谁比你安逸?你那张嘴厉害啊,把没的都能说成有的,跟谁学的本事!来来来,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马小玲捂着脸,趴在沙发上不敢起来。
马父又道:“你知道从刚才开始,你爷爷为什么不跟你说一句话?他对你失望透顶了!”
见马父发泄得差不多了,马母这才将马小玲扶坐下,暗暗在她胳膊后面拧了一下。
马小玲立马心领神会,红着眼低头认错:“大哥大嫂,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再也不说有的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