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恩大师听到这句,念经之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又继续念叨:“……所见诸相空相,既见如来!……”
那人道:“即是诸法空相,大师听到我方才的话,又何以停止念经?”
慧恩大师叹道:“往事已矣,一切随风,施主还是离去吧!”
那人惨淡一笑,喃喃道:“离去?说得轻巧,你可以离去,别人呢?”
慧恩大师道:“去的终要去,留的终须留。施主何必强求?”
那人道:“三十年了,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她?”
慧恩大师半晌不语,继续念经,声音略显急促。
男人叹口气,又道:“既如此,那么你就履行你的诺言吧!”
说完,嗖地一下子抽出背后长剑,手中轻轻一弹,长剑顿时飞射而出,猛地刺向慧恩。慧恩双手拍地,飞身而起,躲过一剑,坐下蒲团被飞剑斩为两段,身后桌案也被剑气击碎。那人随即身形一闪,移到神像前,取回长剑,飞身直刺慧恩胸口。两人缠斗在一起,顷刻间拆了数十招。那人招招致命,慧恩大师似乎有意相让,只是躲避,并不还手。忽然间,那人身法一变,长剑自右手转向左手,直逼慧恩咽喉。
慧恩情急之下反手一扣,竟将男子右手扣住,左掌击在那人右手,内力竟从那人左手射出,将长剑击落。
张伯颜一惊,心道:“这是什么武功,竟如此厉害?”让真气在自己体内自由运行,已是不易,让自己的真气在他人体内运行,更是难上加难,而慧恩轻而易举便可做到,可见武功之高,匪夷所思。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呼喊,声音关切。慧恩大师听到喊声,猛然一掌,那人登时倒地。张伯颜怕被发现,赶忙趁机离开。苏凌空和李淳风赶来,见到张伯颜,放下心中巨石,道:“可吓死我了,寺中发生命案,凶手难以确定,你久出未归,我们都很担心。”
不及张伯颜回话,却听慧恩房内一人喊道:“救命,救命……”
三人赶忙冲进去,只见方才那人拿着长剑拼命追刺慧恩,而慧恩只是来回躲避。
苏凌空赶忙出手制住那人,慧恩大师气喘吁吁,道:“这人不知怎么回事,竟发疯似的刺杀老衲,幸好老衲学过几年武功,否则早已丧生这恶贼之手。”
张伯颜心中奇道:“慧恩大师何必说谎?”
李淳风上前道:“大师既然没事就好,我等将他带回,仔细诊治,看看究竟为何如此!”
慧恩大师点点头,道:“有劳诸位施主!老衲现在累了,想先休息片刻,诸位请便!”
三人拜别慧恩大师,带着那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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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人房内,却见房中另有一位女子,仿佛身患恶疾已久,话语间有气无力,仿佛随时将不久人世。
李淳风为那女子把完脉,叹道:“此病至少有三十年了,只怕神仙难治。”
又去为那男子诊治,一看之下,大惊道:“怎么会这样?”
李淳风为那人查验完伤势之后,不禁叫道:“这人身中剧毒,而且所中之毒竟然与钟离全一模一样。”
苏凌空大惊道:“如此说来,慧恩大师岂不嫌疑最大?”
这时,了缘匆匆跑来,道:“李先生,不好了,师傅昏迷过去了。”
三人一惊,赶忙放下那人,又随了缘快步来到慧恩大师禅房,只见慧恩大师躺在床上,了空和了色从旁守护。
李淳风上前为慧恩大师把脉,见他脉若游丝,面无血色,惊道:“慧恩大师也中了毒?”
了缘道:“三位带着那人走后,师傅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于是吩咐我等在房外守候,自己要休息片刻。只一会工夫,便听房内有惨叫声。我在房外喊叫,却不见有人回话,于是闯开门进来,师傅早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苏凌空叹道:“这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厉害!”
李淳风为慧恩大师施针之后,又让了空叫来庄庆生,用独门掌法为其驱毒,暂保性命无忧。
这时,众人也已闻讯赶到。赵天佑道:“慧恩大师武功高强,寻常之人若想下毒,绝非易事。而寺内更无他人,已赵某愚见,凶手必定是大师熟悉之人,趁大师不备,下毒谋害!”
展七道:“此言不无道理,但是熟人下毒,也需有他的目的。慧恩大师一向乐善好施,从不曾得罪于人。寺中住客,也均与大师无冤无仇。寺中僧侣,更是大师亲传弟子,试问又如何会下毒谋害?即便要下毒,又何须等到今日?”
李淳风道:“慧恩大师中毒之前,曾有一人来过禅房。”
展七道:“哦?那人是谁?”
李淳风道:“姓甚名谁,在下尚未可知。方才我与司空老爷已经将那人送回房内,不过那人也身中剧毒。”
展七道:“我们去那人房中查看一下。”
众人又一起来到那人房间,展七在前,刚要推门进去。李淳风道:“展兄莫急,因为房内有一女子,我们还是敲门之后再进。”
赵天佑奇道:“房内怎会有女子,连日来却未曾见她到饭堂用饭!”
李淳风道:“在下也是刚刚才知道,只不过这女子身患绝症,只恐将不久人世。下床行走,尚且困难,更不用说去饭堂用饭!”
众人点点头,李淳风上前敲门,不见回音。许久,一个苍老幽怨的女子回声道:“何人?”
李淳风道:“在下李淳风,房内那位大哥身中剧毒,需及时诊治,不知在下可否进去?”
女子咳嗽两声,道:“柳先生请进。”
李淳风推开门,引众人进去。男子依旧伏在桌上,一动不动。众人将他身体放平。李淳风又仔细为他查看一番,再三确定,他身中之毒,的确与钟离全和慧恩大师相同。
赵天佑道:“倘若二人之中,只有一人中毒,那凶手是谁,自可见分晓。然而两人同时中毒,此事更加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张伯颜心道:“两人刚才明明在房中打斗,可慧恩大师为何不肯承认?”于是道:“小弟有一事不明,此人为何要去刺杀慧恩大师呢?”
展七道:“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此人不过是几日前刚来的住客,与慧恩大师应该并不相识,何以前去行凶?”
庄庆生道:“待我与二弟联手将他身上之毒暂时止住,等他清醒过来,一问便知!”
张伯颜听庄庆生仍叫李淳风二弟,心中一喜,道:“大哥二哥,你们就快点为他诊治吧!”
二人上前诊治,老班主三人被赵天佑内力所震伤,尚未痊愈。坐在一旁,展七虽不说话,却脸色苍白,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赵天佑心道:“戏班三人和展七,有伤在身,想要行凶不易。苏凌空和李淳风等人在事发之时,正在寻找张伯颜,也无机会下毒。青松和紫须两位道长,也定不会下毒。其余之人,武功平平,只怕连寺中小僧,都不是对手,更不用说行凶了。难道……”想到此处,转头看了一眼吕方。
心中又想:“此人武功虽不高强,但轻功绝顶,若是下毒,也不无可能。可他为何要下毒呢?”
这时,吕方却叹一口气,道:“想要知道此人为何行凶,又何须等他醒来?”
众人经他一提醒,即时转头向床上那女子望去。那女子仿佛并不知道众人所言何事,只是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不停的咳嗽。
赵天佑走上近前,施礼道:“这位夫人,你夫君可与慧恩大师有仇?”
那女子轻轻摇一摇头,又摆一摆手。赵天佑道:“即是无仇,又何以深夜去慧恩大师房间行凶?”
那女子又摆一摆手。赵天佑道:“夫人摆手,究竟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