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官宦模样的男子坐在上座,白衣剑客习惯性的站在他身后;邝一刀则有些拘谨的站在他们对面。
“邝师傅,快些入座,千万不要客气。”
刽子手的地位历来是官衙中最低贱的,从来没有人称刽子手为“师傅”。邝一刀却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的刀下不但斩过犯死罪的草民,更斩过朝中一品大员。所以,这位官宦称他为邝师傅并不为奇。
邝一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说:“侍郎大人不必客气,小人习惯站着。”
原来这人是刑部侍郎,那可是刑部中仅次于尚书的第二号人物。
刑部侍郎并不坚持,和颜悦色的说:“邝师傅在刑部已经做了快四十年了吧?真是劳苦功高!来,卢某先敬你一杯!”
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邝一刀见状,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个干净。
“好——痛快!卢某平时最喜欢爽快之人。看来,邝师傅很对卢某的脾气。”
“侍郎大人过奖了,小人不敢当。请问大人这次唤小人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
卢侍郎哈哈一笑,“邝师傅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着,他转向白衣剑客:“欧阳笙,把东西拿出来。”
“是,大人!”
白衣剑客捧着一个盒子走到邝一刀面前,打开盒盖;竟然是满满一盒成色十足的金锭。看样子,至少有五百两之多!
这样一盒子金灿灿的黄金摆在面前,远比同等值的银票对人的诱惑来的强烈。由此可见,卢侍郎无疑是一位洞悉人性弱点的老手。
“大人,您只是——”
“卢某知道邝师傅一世清贫。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聊表敬意;邝师傅尽管收下。”
邝一刀正色道:“多谢大人美意。小人食衙门俸禄,为衙门做事——那都是理所应当的。大人的黄金,小人万万不敢收。大人有什么吩咐,小人洗耳恭听。”
卢侍郎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
“那也好,金锭先放着。咱们先说一说正事。”
说罢,他对白衣剑客点了点头。对方立刻又拿过来一个长条状的锦盒。
这个锦盒和刚才那盒金锭都是事先放在包房内的。看来,这件事卢侍郎早有预谋。
白衣剑客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把黑色的齐肘短刀;样子酷似邝家祖传的刑刀“堆云斩”!
这把刀的材料非铜非铁,而是和老龙屯大石棺一样的寒泉石。
石刀被打磨的薄如蝉翼,寒气逼人。锦盒盖子刚一打开,邝一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连忙运起内力,勉强能够抵抗寒气。
卢侍郎和白衣剑客却面不改色,显然二人的内力远在邝一刀之上。
卢侍郎向前欠了欠身,压低声音说:“三日之后,朝廷会在午门外处斩一名要犯;届时,刑部会指派你去行刑。你只需用这把刀来行刑斩首,便可拿着这盒子黄金金盆洗手了。”
闹了半天,这卢侍郎是想收买老爹。
这时,铁磨用分音入密问:“大哥,那个当官的为啥要让邝大叔用一把石头刀来斩首?”
“因为用这样的刀来斩首,死囚的伤口会立刻被冻结;他所受的创伤会降到最低程度。如果再有一名高明的医者,就有机会接好他头,使他死而复生。”
接头术对仙家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对人类来说,那可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几乎等同于妖术。
然而邝图知道,人间确实存在这样的医术;而且,这还是当初老爹告诉他的。
包房内,邝一刀沉思片刻,忽然问道:“敢问大人,三日后午门外问斩的是什么人?”
“这个嘛——”卢侍郎迟疑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他就是含冤被打入天牢的佑隆太子。”
邝一刀疑惑的问:“佑隆太子不是歹人假冒的吗?这已是人尽皆知了。”
卢侍郎摇摇头,“你有所不知:佑隆的确是圣上的亲骨肉,也是圣上唯一的儿子。只是,他的生母是一个民间风尘女子。所以,佑隆的身份才一直没有被承认。”
“小人明白了。”邝一刀说,“后来圣上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才想起了佑隆太子。可是,这件事情圣上应该最清楚不过,又怎么会将佑隆太子处斩呢?”
“唉——”
卢侍郎长叹一声,“龙位之争最为复杂,个中曲折一言难尽。你只需知道:若是佑隆太子不幸身故,皇脉必将失去正统;天下大乱将无可避免!”